大衍,皇城。
一骑快马疾驰而来,斥候风尘仆仆,带来了北州战场的捷报。
“北州大捷!苍将军率领大军,在角鹿城外与敌军交锋,终斩北蛮大将乌力吉于马下,更歼敌三万之众!”
斥侯的声音响彻皇城,消息如风般传遍大街小巷,闻者无不欢欣鼓舞,称赞苍将军之威武。
“苍将军真乃我大衍战神,有她在,何惧异族之侵扰!”
“那些蛮夷之辈,竟敢冒犯我大衍边境,真是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若非此次未能应征入伍,我定要追随苍将军,驰骋沙场,让那些蛮子见识我大衍男儿的英勇!”
皇宫之内,承恩殿中。
宇文元朔端坐于御案前,与相国穆文林对弈。
黑白棋子交织于棋盘之上,犹如战场上的千军万马。
穆文林轻落一子,含笑说道:“陛下,此番北州大捷,实乃我大衍之幸事,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嗯。”宇文元朔颔首道:“此番大胜,北州危局可解,苍将军功不可没。”
言罢,他眉头微蹙,似有难言之隐:“只是,朕现在却有些为难,所以让爱卿入宫前来商讨,看能否出出主意?”
穆文林点头应道:“为陛下分忧,本就是臣的职责所在。”
“大胜固然是好事,只是待苍将军得胜归来之后,朕要如何封赏?”宇文元朔问道。
苍舒月本就军功卓著,以往多与其父并肩作战,所以他都未曾给予过大的封赏,基本上都是苍镇南代为受赏。
如今她独自统领军队,又立下这样大的功劳,倘若再不封赏,便是武将那边也没法交代了。
穆文林闻言,呵呵一笑道:“此事陛下做主便好。”
宇文元朔哼一声道:“好你个老东西,方才还说为朕分忧,说起这个倒是圆滑起来了?”
“朕叫你过来,便是要你出个主意的,且说便是。”
“那臣便斗胆一言了。”穆文林捋须沉思片刻,缓缓开口:“陛下,封赏之事,或许可另辟蹊径……”
“如何另辟蹊径?”
“陛下,苍将军与顾川不是有婚约在身吗?”
宇文元朔闻言,手中棋子微微一顿,抬眼望向穆文林:“你是说,将封赏赐予顾川?”
说着,他又摇了摇头:“不妥,你该知道那混账性情古怪,他未必会接受此等封赏。”
穆文林微微一笑,跟着落下一子道:“既然如此,便需从受封之人身上着手了……”
宇文元朔凝视着棋盘上的残局,眸光深邃:“你们这些文人呐,说话总是拐弯抹角,让朕捉摸不透。”
穆文林闻言只是笑了笑,并未多言,待棋局结束后,便告退离去。
不远处的屏风后,宇文裕缓缓走了出来,坐在了皇帝的身旁。
“裕儿,方才相国所言,你可听懂了?”宇文元朔看向他,温和的问道。
宇文裕望着父皇,眼中充满疑惑:“孩儿不懂。”
“且说说何处不懂?”
“相国说要从受封之人着手,意思是要让苍将军死在战场上吗?”
宇文元朔手搭在他头上轻抚,温言道:“有顾川在,苍舒月是万万不能死的。”
宇文裕茫然道:“那该如何着手呢?”
宇文元朔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说道:“裕儿,你要明白一个道理,有些人,虽生犹死。”
言罢,他招了招手,唤来一名内侍,低声吩咐道:“传令隐星,让他前往北州一趟。”
内侍躬身领命,转身离去。
……
顾川刚从学院回来,到了门口将马交给程仲,便有一根小木箭掉落在了他的脚边。
一群孩童追逐着从一旁走过,虎子娃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粗制的木弓,仰着头对他笑道:“郎君,北蛮被苍将军打败了!”
顾川眉稍微挑,微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你这是从哪儿听来的消息?”
“大家都在说,有兵士从战场上带来的消息,苍将军威武!”
他说着,眼里泛着光:“等我长大了,也要跟苍将军一起打北蛮!”
“好好好!”顾川呵呵笑着应道,俯下身将地上的小木箭捡了起来,递到虎子娃的手上:“想要打北蛮,那可要练好箭术,多多吃饭,好好长身体才是。”
“郎君说的是。”
顾川又从袖口拿出一颗饴糖给他,拍了拍背道:“去玩吧。”
虎子娃嘻嘻笑着:“谢谢郎君!”
等他追上其余孩童,顾川嘴角噙着笑,转身走进了院内。
此时不过午间,吃过了饭后,他又在银杏树下练武。
先练了一通拳法,顾川又取来那杆昨夜七夕盛会所得的黑缨枪。
枪身沉重,顾川两只手拿着才堪堪可以舞动,只是不得章法,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不多一会儿,程仲又匆匆走来。
“公子!”
顾川停下挥舞长枪,将枪柄杵在地上,看向他:“何事?”
程仲手里拿着一个信封,恭敬递上前道:“方才斥候来过,放下信封便走了。”
顾川心头微动,接过信看去,上面写着——顾川亲启。
看着这熟悉的字迹,他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而后走到树下的椅子坐下。
拆开信封,将信纸取出展开后,上面的内容便出现在了眼中。
“君:
安否?
北州战事皆顺,吾亦安,君勿虑。
七夕盛会将至,料此函至时,会已过矣。
以君之才,岂无佳诗?
甚歉,未能共君度节
——舒月。”
这次的信,倒是没有像第一次那般涂涂改改,顾川却也看的开心。
我家娘子的字,写的真是越发的好了,越看越是看不腻……顾川微微一笑,又看了几遍,才将信纸叠好,重新放进信封里。
他看向一旁等候的程仲,问道:“那斥候可曾离去了?”
程仲想了想,而后回道:“回公子,应该还未离去,可有什么吩咐?”
顾川点了点头道:“我写封信,你到时将它交于斥候,便说是给舒……苍将军的。”
“是!”
说完,顾川起身走进书房,开始提笔书写。
“一切皆安,舒月勿念。
家中如故,战事虽急,亦须保重,勿过劳顿。
七夕年年有之,非一时之乐也。
待舒月凯旋,可岁岁共度。
确有一词,独为舒月所作。”
写完这张,顾川又拿出另一张空白的纸,将词写下。
《鹊桥仙·纤云弄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