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先觉直白道:“重点不是我怎么想的,而是林琅手里到底有多少你的证据。”
林时哼笑了一声:“按理说,他是不应该拿到证据的。”
“但谁知道呢,毕竟他这人的运气一向好的离谱。”
这句话林时半点儿没夸张,和他自己比起来,就更是天壤之别了。
宴先觉瞥了林时一眼,总觉得这人的语气明明没什么变化,可偏偏透露出一种嘲讽的意味。
但这种嘲讽不是对着任何人,而是对着那虚无缥缈的运气。
宴先觉沉默了下来,片刻后他开口问出一个在场三人听起来都有点儿奇怪的问题:“假设你是书里的人物,你会怨恨写出这本书的作者吗?”
林时没多想,失笑道:“你小说看多了?”
但他顺着宴先觉的话想了想,还是摇头:“这是现实,就算这个世界真的诞生于某一个作者的笔下,我也不相信作者的那杆笔能控制所有。”
宴先觉一愣,显然没有想到林时会给他这样一个回答。
他以为,以林时对林家的怨恨程度,以他行事无所顾忌的疯狂程度,如果知道这种设定,他会把这种仇恨转嫁到作者身上。
结果对方根本不在乎。
没错,就是不在乎,他听出了林时话里的意思,他不在乎这个世界诞生的原因,这是一个正常的世界可以,这是一个小说作者笔下诞生的世界也行,他都无所谓。
他在乎的东西就那么多,除了对世界的滔天恨意,就是对这个世界的漠然。
宴先觉毫不怀疑,如果有人告诉林时,他身为主角的他是世界的支柱,他死了世界会毁灭,他也会仍然坚定的执行他自己的计划。
因为世界是否毁灭这种事情,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宴先觉在心中对自己摇了摇头,无奈的笑了一下。
他到底在惊讶些什么。
这不就是林时吗,这不是他上辈子就已经知道的事情吗?
甚至于,他不就是制造出塑造了林时所有性格这一系列事件的人之一吗。
宴先觉在心中叹息了一声,他想要对现在的林时说声抱歉。
抱歉他现在才想起来。
他就是宴先觉,宴先觉就是他。
从头到尾,这一点都没有改变过。
他只是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的灵魂弄丢到了隔壁世界。
他变成了孤儿院门口一个差点儿被冻死的小孤儿,在那里按部就班的长大。
在兼职打工的时候,认识了老板那喜欢写小说的高中生女儿。
老板是个中年女性,性格很好,很照顾来兼职的大学生们。
他这份工作也是当时他的师兄介绍给他的。
在非常偶然的一次,他在一边看小说一边吃饭,老板的女儿非常惊喜的说她也在看。
后面她因为高三压力太大,开始自己写小说排解压力。
宴先觉偶尔休息的时候,也会和对方一起讨论剧情。
可以说,林时至少有一半的悲惨经历,是来源于他。
回想起当初的事儿,宴先觉只想穿回去给自己两巴掌。
让你整天瞎叭叭,把美强惨、精神病、狗血buff叠满了吧。
或许宴先觉真的陷入自己的思绪太久了。
但是没办法,任谁一年之内,前后两次恢复记忆,每次都像是在给自己的脑子更新补丁包,都需要一点儿时间来接受。
宴先觉也不例外。
事实上,宴先觉认为自己既没有和林时一样发疯,也没有报复社会,已经算是精神状态比较好的了。
可办公室里的其他三人不知道啊。
他们只看到宴先觉说着说着,突然就陷入沉默了。
无论他们之前在干什么,这会儿都一起盯着宴先觉。
但坏心眼的竟然没有一个人提醒他,似乎每个人都在好奇,宴先觉到底什么时候会发现。
宴先觉一回神,就对上三双齐刷刷盯着自己的眼睛。
宴先觉:“……”
宴先觉翻了个白眼。
直接跳过自己刚才莫名其妙起伏的情绪。
他情绪来的突然,缓过神也很快。
他不客气的开口提醒林时:“小心林琅跟你玩阴的。”
林时轻嗤一声:“他哪次不玩阴的?”
“这事我自己能搞定,你不用管。有这功夫,你还不如多注意一下沈方梨她妈。”
宴先觉挑眉:“你知道什么?”
林时冷哼一声:“余白。”
余白单手抱着一个被他自己改装过的笔记本电脑,听到林时叫他名字,手指啪嗒啪嗒的在键盘上敲了几下,调出一段监控。
监控的时间不长,可以看出是做过剪辑的。
林时在旁边适时开口:“坐在对面那个男的,是林琅的人。”
他讥笑一声:“对方一说有办法能把她侄子捞出来,沈方梨她妈巴巴的就凑上去了。”
“你说,她能有什么利用价值?”
宴先觉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凌厉起来。
“她要是敢……我不会放过她的。”
林时侧目:“你如果很难办的话,我可以顺手帮你处理了,这事儿我熟得很。”
宴先觉:“……”
宴先觉把沙发上仅存的抱枕扔了过去。
他真是受不了林时的地狱浓度的。
林时刚玩闹似的偏头躲过抱枕,宴先觉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喂?”
一听这瞬间放缓的语气,大家也都知道来电话的人是谁了。
林时竖起一根手指,无语的坐回办公桌后开始忙工作。
季希和余白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默契,同时翻开了自己的笔记本。
就在他们准备好听一段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电话粥的时候,听到宴先觉不可置信的反问:“你说你妈被人绑架了?”
沈方梨焦躁的抓了抓头发:“嗯,刚才我接到电话,让我自己去城西码头。”
她会自己去吗,她不会,她又不傻!
当她那么多小说电视剧还有剧本是白看的吗。
对方警告她不许报警,也不能给宴先觉通风报信。
她这一听就更不对劲了。
况且她听她爸提过,专门给她妈安排了保镖。
就算能力不如宴家那群精英中的精英,也不会这么轻易的被绑架。
她妈可是一个成年人,又不是当年宴先觉被绑架时那种没有反抗能力的小孩子。
于是在稳住绑匪,让对方给她一点儿赶路的时间后,她立刻拨通了宴先觉的电话。
宴珊姐曾经说过她在软件里面设置了反监听装置。
所以她其实没有太担心手机被监听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