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坐在努拉为他准备的营帐内，帐外努拉和艾丽娅在一众兵士的起哄下比试起来，乒乒乓乓的打斗声时不时得传入营帐，伴随着人们的喝彩声。然而卡尔却对此并不在意，只是将注意力放在了桌角摆放的几份战报上，那些战报字里行间透露着这场战争的残酷与艰难。卡尔一边翻阅，一边不时皱起眉头。


    他详细翻阅着之前几场战斗的战报，从记录来看，兽人们一场凶猛的连续冲击，不过游牧部族在努拉的魔法帮助下，每一次都将它们完全歼灭，无一幸存。完全歼灭，无一幸存，卡尔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他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他用指尖轻敲着桌面，思绪又回到了刚才的战斗——那些兽人似乎完全不知畏惧，义无反顾的冲向自己阵地，即便面对火枪的可怕杀伤也丝毫没有犹豫，直到全部倒下，竟无一人想要逃跑。


    不对，这肯定有问题，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游牧族对抗兽人的情形，当时努拉用魔法击溃了它们的阵列，随后残存的兽人开始四散逃跑。没错，这些兽人比起人类更好战，更凶残，但它们仍然还是生物，仍然会害怕，当战损率达到一定程度时也会像人类一样崩溃。


    但这一次却完全不一样，它们做到了真正意义上的战至最后一人，每一次都必须将其全部杀死才能彻底结束战斗。这就很离谱，绝对不是正常生物该有的状态。


    但这感觉又有些类似，就像是……他突然回想到了在沃尔特发生的一切，两者何其之像……他脑海中不自觉的想起了那个白衣少女在梦中说的话：


    “只有活物会受其影响。”


    他努力摇了下头，竭力摒弃这种想法，却又会不自觉的想起。


    帐外的打斗声与喝彩声逐渐停歇，随后帐帘突然被人给掀开。


    就在这时，营帐的帘布被掀开，努拉和艾丽娅先后走了进来。两人的步伐轻快，却带着各自不同的气势。努拉神情自信，眼中带着一丝期待和好奇。而艾丽娅则依旧保持着冷静与威严，目光时不时扫向努拉。


    卡尔抬头看了她们一眼，叹了口气，将手中的战报放下：“你们来了，正好，我有些事情需要和你们商量。”


    “什么事？”努拉走到桌前，随意地拉开一张椅子坐下，目光灼灼，显然心情还不错。


    艾丽娅则站在一旁，双臂交叉在胸前，微微点头，示意卡尔继续说。


    卡尔的神情变得凝重，他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战报上的某一段，沉声说道：


    “这些兽人……你们不觉得他们的行为很奇怪吗？即便颓势已现，它们依旧选择冲锋，完全不顾生死。”


    “兽人，不都是这样吗？”努拉则有些不在意的说道。


    却听见卡尔又说道：


    “不，最初我见到的时候可不是这样，它们确实比人类要强大，可在胜利无望时仍然会撤退逃跑。”


    而艾丽娅在听完后突然插嘴道：


    “这感觉就像在沃尔特时的王国军……”


    “没错，确实很像。”卡尔再一次陷入了沉思。


    “你的意思是……”艾丽娅再次说道。


    “不，也不好说……”卡尔却只是摇摇头，确实，正如努拉所说，兽人本就比人类经打的许多，往往要死的差不多了才有溃散的可能，本就是这样的状态，若是再在什么鼓动之下变得视死如归的可能性也是有的。毕竟连人类世界也存在那种战之最后一人决不投降的部队，仅凭这就断定吸血鬼所说的狂病真实存在，仍然还是草率了。


    想到这里他又说道：


    “也可能只是我多心了而已，对了，你俩谁赢了？”


    两名少女顿了一下，随后他听见艾丽娅平静的说道：


    “平局。”


    “哼，不得不承认，你还是有两下子的。”努拉则是傲气的抬起了头。


    另一边，兽人的大本营内，一名高大的兽人正向着中央的营帐走去，它比起周围的兽人都要高出一头，外貌如更是如魔鬼般骇人。黝黑的皮肤仿佛镀上了一层坚硬的铠甲，筋肉纠结如铁索般隆起，就仿佛石雕的巨人。头顶则生着一根白色巨角，那角因无数次的战斗而断裂，留下了狰狞的疤痕。身上的伤痕交错，更是证明了他的战功赫赫，也因此他被大酋长额外赐予了姓名：杜肯·铁手。


    但此刻，这位名震部族的兽人却情沉重。他亲眼目睹了最后一次冲锋，看见了同胞死去的惨状。大量兽人的尸体堆积在他眼前，曾经的骁勇战士们如今变成了战场上的冰冷躯壳。他们本该是无敌的战士，但却在这场战斗中如同草芥般倒下。


    杜肯紧握着他那沉重的战锤，手背上的青筋暴起，心中的不满无处发泄。他无法理解，这些曾经坚不可摧的兽人为何会如此脆弱，面对人类的新式武器，他们几乎毫无还手之力。火枪的轰鸣声依旧回荡在他耳中，那种可怕的杀伤力让他感到有些无奈，而更多的则是不甘。曾经的兽人战士们可以凭借蛮力横扫一切，但现在，他们的强壮体魄在火枪和火炮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这场战斗……不应该是这样的。”杜肯低声咆哮，声音中充满了压抑的愤怒。


    不再犹豫，他迈开沉重的步伐，向大酋长的营帐走去。每一步都让脚下的泥土发出沉闷巨响，仿佛整个大地都在颤抖。


    营帐内，大酋长鲁拉克正坐在一张兽皮椅上，无精打采的望向角落，在那里坐着一名人类，他身穿黑色长袍，用兜帽遮挡住自己的面容，然而从他那佝偻的脊背，以及从袖口露出来的那如鸟爪般的手已经让杜肯充满了鄙视，即便以人类的角度来说，这家伙都属于弱不禁风的存在。他实在想不通，这样一个人为何会成为大酋长的贵宾。然而此时的他也没心情去管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存在。只是对着酋长微微一抱拳，随后说道：


    “部族长，我有话要说。”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稍许的不满。


    大酋长转鲁拉克转身看向他，表情中带着一丝祥和：


    “啊~铁手，你来的正好~我们正在谈论下一次进攻的事项。”


    杜肯·铁手站在大酋长鲁拉克面前，心中的愤怒几乎压抑不住。他听着鲁拉克那似乎轻描淡写的语气，感到更加不满。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随后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大酋长，我必须对我们的战斗策略提出质疑。这几场战斗下来，我们的战士连碰都没机会碰到敌人，就被他们的武器打得七零八落。这样下去，只是在白白送死，毫无意义！”


    鲁拉克点了点头，又将目光缓缓转向了那名人类，随后略带指责的问道：


    “你记得你曾承诺带给我们力量，让我们赢得战争的。”


    “是的~大酋长。”那人类用沙哑的声音回道，“我也确实信守承诺，带给了你们力量，我让它们不再畏惧，只知战斗~”


    听到这句话时，杜肯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望向那名人类：


    “是你？你让所有人开始变得不正常！”


    他还想再说什么，却看见大酋长摆了摆手，示意他止声，随后又对着那名人类说道：


    “但是这远远不够，如今人类有了更可怕的武器，我们的人几乎无法近身。你的承诺并未实现。”


    随后他看见那人类微微叹了口气，随后从长袍内掏出一瓶红色药剂，药水在瓶中缓缓流动，仿佛散发着某种诱惑的气息。他将瓶子递向鲁拉克，轻声说道：


    “让你的族人喝下它，你会得到你想要的。”


    杜肯望着这一幕，他不是很理解，但心中却有着莫名的不安：


    “大酋长，这人不可信，他的东西，不能用！”


    鲁拉克却再一次的摆了摆手示意他别说话，接着又用平缓的语气对那人类说道：


    “如果这一次还是不行呢？”


    随后听到那人说道：


    “那就任凭大酋长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