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做了个梦，他在一片迷雾中缓缓前行，四周的空气似乎凝结了时间，寂静得连呼吸声都显得格外突兀。他只是迷茫的走着，继续往前。


    前方，雾气渐渐稀薄，一座宏伟的宫殿在他面前显露，穹顶高耸入云，闪耀金光，与天穹相连。


    他继续前进，拾阶而上，步入眼帘的是正中央一座恢弘的黄金王座。那王座巨大无比，宛如高墙，散发着无尽的威严和力量。王座由纯金铸成，在微光中熠熠生辉。巨大的宝石镶嵌在扶手和靠背上，散发出五彩光斑，仿佛汇聚了全宇宙的星辉。


    而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在王座之上，端坐着的一具尸骨，与王座同样巨大，宛如传说中的巨人。它身披破碎法袍，上面缀满了金丝银线。头戴金冠，冠上巨大的宝石闪耀，仿佛诉说着昔日的辉煌。


    卡尔注视着那具尸骨，却突然有一种错觉，对方似乎也在望着他，这一刻，似乎空气都为之凝结。那尸骨的眼眶深邃，漆黑，令人不寒而栗。


    接着他听到了一个低沉而威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声如雷鸣，宛如远古的回响，冲击着他的身体：


    “你！不该来此！”


    随后一股强烈的力量击中他，将他撞出大殿，四周的事物也开始飞快的后退，那宫殿也离他越来越远，最后完全消失在了地平线，而他也感到胸口堵的厉害，一时间又失去了意识，只是在最后一刻模糊听到一个熟悉女声说道：


    “他活过来了吗？”


    接着又是一个苍老的声音：


    “是的，千钧一发……”


    再然后他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卡尔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兽皮铺成的床上，从头顶的圆顶可以判断出自己正躺在一个蒙古包内。身上盖着温暖的羊毛毯，四周有草药的味道。


    “你醒啦~”一个年迈的声音响了起来，说话的是一个形象奇特的老妪。


    她身影矮小瘦削，背微微弓着，身上穿着由各类兽皮拼接而成的衣服；满脸皱纹，皮肤如同风干的树皮；头发花白，杂乱披在肩上。然而从对方那深陷的眼窝里，卡尔却感受到了锐利的目光，仿佛能看穿人的灵魂。


    接着她伸出一只手臂，搭在了卡尔的额头上，那手上戴满了各种材质的镯子，随着她的的动作开始互相碰撞，叮当作响。


    在凝神片刻后，她又低声说道：


    “嗯，没事了，你会好的，不过需要休息。”


    随后收回了手臂，再次说道：


    “努拉那丫头又欠我一个人情。”


    努拉！卡尔想起来了，自己被丧尸狼咬了，危在旦夕，是努拉救了他，不过此时雪公主在哪儿？


    正当思考的时候，帐篷的帘子突然被人掀开了，伴随着一股寒风吹入蒙古包内，随后是一个熟悉的声音：


    “婆婆，我不是说过，他醒了就立刻叫我的！”


    “哼，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永远这副臭脾气，他刚从鬼门关回来，需要休息！”老妪没好气的说道。


    “不就是被尸狼咬了一口而已。”努拉则不客气的回道。


    “不，咬他的可不是什么简单的尸狼，我说不上来，但那东西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可怕。”老妪继续说道，“你当时也在现场，你应该比我清楚。”


    努拉叹了口气，随后又说道：


    “我也没说不让他休息，只是要他答应几个简单的事而已。”


    答应几个简单的事，卡尔大致已经猜到对方想说什么，还未等她问，卡尔已经率先回答道：


    “不可能。”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努拉回道。


    “是的，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卡尔回道。


    “我救了你！你欠我的！”努拉又回道，语气中多了几分气急败坏。


    卡尔长长叹了口气，随后说道：


    “你的恩情我自然知道，你要我答应什么都可以，唯独那件事不行。”


    努拉瞪大了眼睛，叫道：


    “臣服与我父亲有什么不好？”


    “让我臣服大可汗，然后好让你的部族南下？”


    “你就这么忠于你的国王？”努拉叫道。


    “这不仅是忠于谁的问题，你的部族南下，会造成多大的破坏，会有多少人因此而死？”


    卡尔自认为不是圣人，但以他对历史的了解，很清楚每一次游牧民族大规模南下入侵所造成的破坏与灾难，他也很清楚如果自己答应这件事，后人会对自己有怎样的评价。他确实是个利己主义者，但即便从功利角度来说，未来名声也很重要，这样的罪名他承担不起。


    努拉也越来越不客气，她冷哼了一声：


    “哼，你似乎不怎么明白现在的状况？如今你在我的手里，你没得选，要么臣服，要么永远留在这里。”


    卡尔却只是摇了摇头：


    “不怎么明白的人是你，努拉。你说的对，我确实没得选，我一旦向大可汗臣服，便不再是瑞克领子爵，国王会马上派人取代我，我的所有手下也将弃我而去。”


    “什么？我不信！别的人我不好说，那个叫什么火焰艾丽娅的丫头绝不会背叛你！”努拉叫道。


    “不，在大义面前，她也没得选。”卡尔则从容的回道。


    一时间，两人陷入了僵局，帐内的空气安静的可怕，几乎让人窒息。


    过了许久，卡尔率先打破了沉默：


    “听着，我可以花钱赎自己，也愿意与你们互市贸易。事实上我有一个很好的东西可以改善你们的处境，到时候你们就没必要南下！”


    说到底，游牧部族南下还不是因为北境苦寒，无法种植，使得他们不得不以游牧为生，但这样的日子却又风险极大，而只要改变他们现有的生存处境，那南下就没必要了。他已经想到了不少方案，通过化肥提高整个摩根领的粮食产量，然后与他们建立互市，提供给他们最重要的粮食，自己这里则可以得到最重要的马匹等战略物资。同时他还想到了大棚种植，一旦采用这样的种植方式便可以不需要考虑天气，即便是北方这种寒冷地也能够产出食物。


    而努拉的眼中却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随后她又摇了摇头，继续喊道：“你根本就不懂，南下是我们的唯一选择！”


    “为什么要这么执着于南下？”


    努拉沉默了片刻，仿佛在思考该如何回答，双方再一次陷入了僵局。而也在这时，营地里突然响起了急促的号角声。


    帐帘再次被掀开，一个部族战士慌慌张张冲了进来：


    “公主，它们又来了！”


    他们？他们是谁？卡尔陷入了疑惑。


    而努拉的神情严肃了起来，她站起身，抓起身边的冰矛，冲着那名部族战士喊道：


    “立刻准备迎战！”


    “是！”那人喊了一声后便立刻出去了。


    卡尔越发的迷茫了，在他记忆中，大可汗阿基提拉很早以前便已经统一了所有游牧族，将北方游牧民拧成了一股绳，建立了自己的游牧王国。照理说，除了王国，他们应该没有其他的敌人才对！那么如今他们是在和谁作战？


    正思考着，身边的努拉却突然揪住他的衣领，将他直接从床上拎了起来。


    这一举动，直接惊得边上的老妪叫出声来：


    “我都说了，他需要休息。”


    然而努拉却并没有理会对方的话，而是直瞪瞪的盯着卡尔，随后一脸严肃的说道：


    “你不是想知道我们为何要南下吗？现在我就带你看看！”


    说着不等卡尔答不答应，已经像拖小鸡般将他拖下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