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星这样讲，黄泉微微张大些眼。


    她没有开口和打断，因为眼前的灰发少女还没有说完。


    星脸上露出认真的表情，并说道：“关于做美梦这种事情，我以前就和小鱼讨论过了，我们得出的答案是不可能。


    “毕竟你不能一直做梦不干别的，生理需求会把你叫醒的，再美妙的梦境也没用，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肠子满了要排泄，这些都是个体在现实中存活不可缺少的事情。


    “除非死了，但是死了就不会做梦了。


    “而且，就算真的变成精神生命，那个梦境也一定不会像你说的那般美好。


    “只要个体意识仍旧存在，社会仍在发展，文明依旧颠簸向前，争斗与分化就不会停止，只要生物仍旧能够体会情感，那么就永不可能将优越感排除在外。


    “所以这个问题毫无意义，因为完全不可能成立。”


    黄泉一时间有些愣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虽说星在回答问题的时候一直表现得很郑重，但是这个答案实在是有些...现实且理性到一定程度了。


    话说你和你口中那个被称为小鱼的人平日里有多无聊啊，真的会有人闲来无事去思考这种事情吗？


    哪怕是沉稳如黄泉，在听到星这“科学且严谨”的回答之后，也有些傻眼。


    无论何时，面对怎样的人，思维脱线的人总会做出一些叫人猝不及防的举动。


    而正在过任务的西伯利鸭在看到这样的选项之后，也忍俊不禁笑了起来。


    “哈哈，明明看着不是很正经的回答，但怎么就这么一本正经地说出来了。”


    【江海寄余生：很难想象小鱼和星平日里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为什么会讨论这种东西啊。】


    【丹心恒久：明明是相当脱线的话题，可是两人得出结论的角度居然这么务实。】


    【纯美骑士：脚踏实地，这很好，不愧是小鱼。】


    【阿哈令使：该说不说，还挺有道理的，被尿憋醒过的兄弟们举个手。】


    【巡猎星神——岚：我。】


    【黑切：我也是。】


    【唐僧洗头爱飘柔：所以，美丽如小鱼儿也是需要上厕所的嘛？】


    【小鱼脚脚放嘴里：那岂不正好！我宣布，从今天开始，我就是列车上的马桶！】


    【青山精神病医院唐主任：哈哈，这次被我逮住了吧！@小鱼脚脚放嘴里你给我进去吧你！】


    黄泉沉默了许久，她觉得，之后的问题或许已经不需要再询问了。


    但是最后，她还是开口了。


    “那...倘若这美梦注定支离破碎，任何事物都将离去：朋友、亲人、陌生人；然后是轻快的风，飞翔的鸟儿、群星...最后是你自己。


    “每一个人，他们记忆中的每一个人，那些笑容和眼泪，完成与未能完成的约定...最后都将迈入既定的终局...如果在启程之出，就已知晓此行的终点......


    “请问，你还会踏上这段旅途吗？”


    “为什么不呢？”星反问，“不走过那条路，如何知那结局是我的结局；不走过那条路，如何知我将走向何结局；不走过那条路，如何知我为何走向那般结局？


    “小鱼说命运从来是一片空白，一切所谓既定的结局都是个体推理得到的结果而非已然存在的事实，个体的意志与选择永远大于虚无缥缈的预言。


    “倘若未来是痛苦的，那一定是因为我选择痛苦，而非我终将走向痛苦。”


    黄泉眨巴两下眼睛，她本以为，星会犹豫和思考很久，却不曾想，这姑娘竟如此果断地给出了回答。


    真是乐观，积极，又自负的生活态度。


    已经没有再问下去的必要了。


    黄泉深吸了口气，有些诧异，有那么一瞬间，她仿佛看到星的身上正散发出些许光芒，就像是......


    盘桓在阿斯德纳星系的那只恐怖怪物，就像是那些贸然闯入虚无的华美骑士。


    那些辉光将庞大的梦境点亮，又在梦境中撕开一道巨大的缺口。


    “谢谢。”一些记忆很快如潮水般褪去，黄泉道，“我们还有各自的路要走，就此别过吧。”


    “我们还能再见吗？”星问，虽然眼前的女人问了一些突兀的问题，但她对这位领路的好心人还是很有好感的。


    “金色的美梦要开始躁动了。”黄泉道，“在接下来的长夜里，你恐怕会遭遇许多挫折，见证众多悲剧，最后......”


    说到这里，黄泉顿了一下，“就如你所说的，剩下的一切，自己去见证吧。


    “哪怕最后，你目中所见只剩下黑白二色，也请你同你说的，做出抉择......”


    黄泉背对着星，握着刀的手，拇指轻轻推了一下刀镡，红色如血般的泪似晕染的墨般从她眼角淌下。


    “回到清醒的世界去，我们都将在那里找到答案。”


    星感觉自己仿佛遭受了重击，仰面倒下去，各种色彩的液体漆墨似的从身体中喷涌出来，将眼前涂抹一片，仿佛画了片星空出来。


    意识正在消散。


    ......


    “唔......”


    “嗯......？”


    坐在沙发上，江余的目光疑惑地在伙伴们身上扫过。


    在跃迁完成，列车出现在阿斯德纳星系星轨上的一瞬间，不知为何，大家都睡过去了。


    哪怕是史瓦罗这样的机器人也不能幸免。


    “小太一，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江余拍了拍怀里白色外壳，又印着眼睛般图案，以紫葡萄为主味道的猫猫糕。


    小太一晃动了下身子，发出两声软糯的回应。


    “你说忆质？”江余眨了眨眼，随后转头看向了不远处的镜子处。


    一直以来都站在那里的忆者注意到了江余的视线，紧接着抖了一下。


    说实话，她留在列车上的目的，只是为了那些记忆，列车上发生的事情是与她无关的。


    但是此时此刻，被这孩子盯上，想要什么都不管，似乎不太可能了。


    正想着，江余就已经来到了忆者面前。


    “小太一说这里的忆质有问题，你知道些什么嘛？”


    “呃......阿斯德纳星系的忆质浓度的确远超其他星系，而且我却是也能感觉到，这里的忆质似乎都在按照某种规律在流动。”


    犹豫了下，忆者选择老实回答江余：“也许这正是让他们都陷入沉睡的原因。”


    “唔......”江余垂眸开始思索。


    在自己玩崩铁这款游戏的时候，在前往白日梦酒店之前，似乎星也进入了一次梦中，还在那个时候遇到了黄泉......


    之前的时候自己也没有联系知更鸟，而且她要筹备谐乐大典估计也没什么时间.....说不定进入白日梦酒店就是需要睡一觉呢。


    江余这么想到，他又对忆者道：“你可以给我展示一下你是怎么操纵忆质的吗？怎样的都无所谓，就你平时和星玩的时候的那种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