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李乘风来到了规划办。这些天他都没怎么正常上班，没想到规划办的工作效率也不慢。昨天要不是跟刘虎一起吃饭，李乘风都不知道老旧改的规划已经批了下来。看样子，韩副市长这段时间也是专注于其它问题，针对老旧改的方案并没有过多的修改。


    赵明才看到李乘风走了进来，不禁有些吃惊，“李主任，你这是~顺路回来看看，还是~？”


    “什么顺路，这是我的单位，当然是回来上班。”李乘风是打着原单位处理事情的名义请的假，既然凌渡那边无需再去，当然要回来上班。


    赵明才惊喜的说道，“李主任，你可算回来上班了。这段时间你不在，我们几个研究决定，下周一咱们就要正式招标。招标之后，所有人都要忙碌起来，包括公示谈话拆迁等一系列问题，到时候你可不能撒手不管。”


    李乘风愣了一下，“这么快就要招标？赵主任，不是规划方案刚下来吗。”


    “已经不算快了，规划方案下来，不招标咱们上哪弄钱去。另外，我知道你那边其它工作也很忙，但咱们内部这边，该震慑也得要震慑一下。规划办真正的难度不在规划方案，拆迁和承建才是关键。提前给大家敲敲警钟，省的到时候找不到人。”


    赵明才心中不禁有些感慨，像这种临时单位很难管理，前段时间还好，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又开始变得松松垮垮。别说是下面的科室成员，有时候三个副主任一个都找不到。虽然赵明才也强调多次，但依然改变不了事实。


    李乘风听完赵明才的诉苦，看了看时间，“老赵，要不然这样，先把马志伟徐宁喊来，咱们先商议一下纪律问题，然后来个突击点名。所有不到人员，扣罚当月全勤以及罚款二百处理。有些人，跟他们讲不通道理那就在钱上说话。”


    赵明才心中一颤，他好几次都想这么干，但光是嘴上说说，却不敢真的这么实施。毕竟都是临时抽调来的，哪怕以后真的把规划办列为固定单位，至少目前还不是。况且这些工作人员多多少少都有点本事和关系，万一身后之人打来电话，赵明才也不敢不给面子。


    “李主任，批评批评就算了，扣钱的事~还得要慎重。不在乎扣钱多少，关键是脸面不好看。”


    李乘风笑道，“老赵，都推到我身上，别忘了我是副主任兼督察，这事我说了算。”


    李乘风知道赵明才是不想得罪人，岭南的干部圈子不大，得罪了哪一个没准以后求人办事的时候就给你卡住。李乘风不在乎这些，反正该得罪的都得罪光了，不差这些小虾米。


    既然李乘风大包大揽，赵明才巴不得他来震慑一下，赶紧给马志伟和徐宁打了电话。结果，马志伟倒是在规划办，徐宁却是回了市局。李乘风当即拿过电话，让徐宁立即赶回来，一刻也不要耽误。如果连副主任都旷班，其他人李乘风也不好下重手。


    不大一会儿，徐宁匆匆的返回规划办。他本以为有什么重要事情，得知是李乘风要抽查纪律，徐宁苦笑着看了李乘风一眼，也不好说什么。


    李乘风俏销的说道，“老徐，今天我的当一回恶人，你要不回来我没法对别人下重手。别介意啊。”


    “了然！需要我配合的，尽管说。”徐宁说完二人相视一笑，徐宁也觉得是该抓一抓内部纪律了。


    李乘风没有让赵明才出面，而是带着马志伟徐宁二人，先是去了办公室。马志伟本不想跟着，但他现在可不敢招惹李乘风这个疯子。


    来到办公室，李乘风拿起考勤表看了看，揶揄的说道，“不错吗，全员到齐。王长乐同志，这都是你亲自去各科室点的名？”


    办公室主任王长乐尴尬的说道，“李主任，都是~各科室上报过来的。”


    李乘风瞟了一眼，“你们办公室人员，都到齐了吗？”


    王长乐犹豫了一下，看着三位副主任说道，“有两位请了事假。”


    “有书面请假条吗？”


    “这~没有。”


    李乘风回头对徐宁说道，“把名字记下来。”


    徐宁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一转眼他居然成了李乘风的跟班了。不过徐宁也没有反对，打开文件夹询问了两个人的名字，当场记了下来。


    “王长乐，你也跟着，咱们去其它科室。”李乘风吩咐了一声，率先走了出去。


    王长乐心虚的看了马志伟一眼，马志伟轻声说道，“跟着吧，少说话，一切听从李主任的。”


    紧接着，李乘风来到了刘正刚和王晴所在的综合一科。还别说，他们这边到的人不少，但是科长周迪却不在办公室。


    “正刚，周迪去了哪？”


    刘正刚摇了摇头，心说科长外出，又不向我这个副科长请假。李乘风转头看向王长乐，“跟办公室请假了吗？”


    “没有。”


    “好，记下来，无辜旷班。”


    徐宁干脆把文件夹递给了王长乐，那意思你来记。


    紧接着，二科三科直至五科。一圈的突击检查，四十来人的单位居然有十三人没来上班。这其中有两位科长一位副科长，全部被李乘风记录在案。李乘风当场宣布，无辜旷班者不但扣除全勤奖，还要罚款二百。当月超过三次无故旷班者，按照干部违纪处理。


    这一下，规划办算是炸开了锅，周迪得知消息返回规划办，当即带着怒气去找了赵明才。但是赵明才双手一摊，这都是李乘风的意思，有能耐你找他去。


    周迪被点名通报还扣罚钱，震怒之下，犹豫了几次，却依然不敢去找李乘风。现在全市体制内干部，谁不知道这家伙就是个毫无规矩可言的疯子，罚款是小事，被这个无赖盯上了那可有的罪受了。


    周迪郁闷的咒骂着，早知道这家伙也来规划办，当初就不该请客送礼往这里面钻。现在倒好，全市建材统购被取消，如果不是看在还能从其它方面捞点油水的份上，周迪早就想申请回原单位了。


    李乘风的办公室里，徐宁与李乘风谈论着付强死亡的消息。李乘风心说连徐宁这样的外派人员都知道了，付强的死再隐瞒也没什么意义了。不过这都是市局那边的工作，李乘风也懒得再过问这些。他知道有些案子，按照常规根本查不出什么问题，付强的死只能是不了了之。


    李乘风好奇的问道，“徐主任，当初你在缉毒支队的时候，有没有重要嫌疑犯在押期间死亡的情况？”


    徐宁一撇嘴，“经常的事，有的是自杀，有的是~人为。毒品这一块为了斩断线索更为严重，要么怎么屡禁不止。”


    “难道，你们就不查一查通风报信的内鬼？”


    徐宁看了李乘风一眼，无奈的叹息了一声，“你以为这么好查啊，一个嫌疑犯从被抓到审讯，再到正式申请立案，这期间来来往往多少人接触。检察院要复核，法院要验证，甚至有些口供他们当庭就能翻供。现在的要求越来越严，警察这一行越来越不好干了。”


    李乘风点了点头，他现在确实理解了这里面的难度，稍微碰一下就能告你刑讯逼供，血压高装晕也得去住院。越是大案要案这些人越是精明，他们会找出法律的空子，尽量拖延时间。如果没有一定的耐心和经验，很难跟这些老狐狸们斗智斗勇。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李乘风看了看时间，借口市里面有事，离开了规划办。昨晚李乘风给大头安排了个任务，让他详细调查出满其中那个抢修队当晚参加的人员。


    这件事李乘风还没有向韩波汇报，他准备找出点眉目之后，再详细的汇报一下。而且李乘风动用了大头，也预示着他准备动用道上的那一套，尽快查明真相。


    另外来说，规划办马上就要招标，李乘风还得想办法照顾照顾刘虎。虽然万祥集团财大气粗，但面对帝城的竞争也是非常激烈。总竞标是三个片区，如果万祥能够成功拿下两个，这对刘虎来说也是一大政绩。


    此时，岭南市政府。中区区长钱伟，走进了霍金喜的办公室。


    韩波也被霍金喜喊了过来，他们二人是专门听取中区区长的工作汇报。与其说是汇报，莫不如说是在诉苦，特别是针对建材大市场，钱伟更是一肚子怨言和委屈。


    “霍市长，韩副市长，我们中区原本就没有什么大型厂矿企业，建材大市场一直以来都是中区财政的一大收入点。但是现在，不但市里面要从源头斩断大市场的经济来源，市局这边三天两头带人去调查，弄的人心惶惶。真要是把那几个大客户都逼走了，我们中区可就要向市里面伸手要钱了。”


    霍金喜看了看韩波，韩波严肃的说道，“钱伟同志，你是中区区长，怎么搞活中区经济是你的责任和义务。不能因为付强出了问题，就搞得好像中区财政都指望着建材市场这一块。现在建材市场某些商户牵连到付强的案子，市局那边也是在正常调查。你身为中区区长，要积极配合市局的工作，不能因为抓了一个付强，就跑来市政府诉苦。”


    “韩副市长，您说的都对，其实变更一个管委会主任这到没什么，关键是的是，市里面的统购政策一取消，下一步建筑承包商就可以全国各地进购材料，甚至说直接跟厂家挂钩。光是这一个政策，就可以导致建材大市场一落千丈。失去了这个经济来源，对我们中区可是个严重的打击。我这可不是诉苦，而是事实。”


    霍金喜淡淡的说道，“我同意你的观点，你钱区长说的这些都是实际问题。但事物的发展总要更新换代，怎么去盘活大市场，怎么让它重新焕发生机，那是你钱伟最该办的事情。”


    韩波也跟着说道，“钱区长，垄断未必是好事，打破垄断也不能说大市场就完了。有竞争才有动力，这方面你得多想想办法。据我所知，目前建材大市场的垄断行为非常严重，甚至连采购商也不得不采用他们的标准。把市场政策变一变，难道就不能吸引更多的供应商进驻吗？”


    钱伟苦笑道，“韩副市长，建材市场可不是小商品，没有一定的资金实力，在进货源头上价格就不一样。小商小贩弄个十吨八吨货物，挣的利润连运费都不够。市场真要是垮了，不光是我们中区的损失，更是市里面的损失。所以我建议，取消统购的问题，还是要慎重的考虑考虑。”


    钱伟面对市长和常务副市长，诉说着中区的难处。而中区区委书记孙建宏，也跑到了吕文多这边，同样要求统购政策延期一年，以便让建材大市场寻找到其它出路。


    针对中区的无礼要求，霍金喜当即拍板给否决掉，连吕文多说情也被反驳了回去。在霍金喜看来，哪怕是不要这个建材大市场，也不能让岭南再堵住大型货物流通的渠道。这是发展的要求，不能因为一时之痛，就把这个毒瘤保留下去。


    中区的暗中对抗，也引起了霍金喜和韩波的重视。如今协调办主任房子山落马，在市里与区县协调这一块，必须要有个合适人选来沟通协调。而且这个位置的人员还不能过于软弱，更要有精明的头脑。


    霍金喜看着韩波问道，“老韩，关于协调办主任的人选，你这边怎么考虑的？毕竟我对岭南的中层干部不是很了解，这个位置得抓紧定下来。”


    韩波点了点头，“这两天协调办和统购处暂时无法进入办公室，而且焚烧之后，也需要重新粉刷和装修。赵明才规划办那边闲置的办公区很多，可以临时去那边办理公务。至于协调办主任这个位置，我倒是有个合适的人选。”


    霍金喜笑道，“别跟我说是李乘风那小子，他的级别还不够。协调办主任是县局级别正职，过几年还差不多。”


    韩波呵呵笑了起来，“就算你霍市长破格提拔了他，我也不敢把李乘风放在这个位置上。协调办主任可是市政府与区县的桥梁，更是代表着咱们市政府领导班子的意见。让李乘风那小子坐在这个位置上，那就根本不用协调了，一切都是他说了算。”


    霍金喜好奇的看着韩波，“那你说的这个人选，是哪一个？”


    韩波看着霍金喜，认真的说道，“我举荐凌渡县常务副县长，顾梅同志。别看她是位女性，干工作却不输于须眉。而且顾梅有着丰富的基层工作经验，可以站在双方的角度上考虑问题。就算咱们市政府这边想不到的地方，或许她可以沟通好。”


    霍金喜想了想，“前段时间去乡镇调研的时候，老郑对顾梅也是很欣赏，还跟我说把顾梅调任他那一块，主抓农业生产呢。既然是你韩波选中的人，以后出了问题我可得找你。”


    “我提拔的干部我负责，特别是工作能力和管理经验这一块，我信任顾梅同志。”


    “那好，你给顾梅打个电话，让她来一趟谈谈话。我这就去一趟市委，给吕书记和田部长汇报一下，干工作就不能拖泥带水。协调办和采购中心出了这档子事，是得尽快来一个管事的压一压。”


    韩波说道，“霍市长，房子山的案子，你还得要向检察院施加点压力。不能老等着市局这边的口供和证据，房子山可是个老狐狸，只有在强压之下他才能说出点什么。另外，建材市场那边，房子山的侄子已经失踪，看样子他是做好了扛雷的准备。”


    霍金喜严肃的点了点头，不用韩波催促，他也准备亲自过问一下这个案子。特别是纵火之后霍金喜非常震怒，但鉴于检察机关的独立性，如今也只有霍金喜和吕文多能够给予施压。


    房子山的案子不但是霍金喜和韩波着急，穆燕也没有松懈下来。穆燕知道只有彻底结案，才能把此事画上一个句号。但看市里面的情况，好像并不急于结案。时间拖的太长，穆燕也担心房子山承受不住压力说出点什么。


    穆燕很清楚真正能左右这个案子的是吕文多，只要老吕发了话，哪怕是调查之中，也得停下来结案。岭南市也需要发展，干部的腐败更是严重影响到岭南的形象。更何况真要是再查出什么问题，穆燕相信吕文多也不愿意看到厅级干部的塌方。


    不过，穆燕当然不能直接去找吕文多，关于房子山的案子牵连的领导不少，穆燕想了想，看样子还得是省领导向岭南施压，才能尽快给房子山的案子画上句号。穆燕拿出电话，当即给司机陈曾瑞打了过去。


    “老陈，把车备好，咱们去省城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