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我们是在哪儿?”
哈利左右看了看,汽笛似乎是从一片遥远的浓雾后面传来的,“感觉像是国王十字车站,不过这儿要干净许多,也没有其他人,我好像听见了汽笛声,可是没有列车过来。”
“国王十字车站!”邓布利多笑出声来,“我的天哪,竟然是国王十字车站!”
“怎么了?”哈利皱眉,“你认为我们这是在哪?”
“我亲爱的孩子,你才是当事人,你看到的是国王十字车站,这里就是国王十字车站。”
哈利眉头皱得更深了,“你是什么意思?”
邓布利多不答反问:“你听到了汽笛声?”
“是的。”哈利点了点头。
邓布利多向远处眺望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有点高兴。
“会有列车来吗?”
“应该会的,”邓布利多微笑道,“他甚至给了你预先提醒,生怕你错过。”
“我要搭乘那趟列车离开吗?”
“这全看你的选择。”邓布利多看着哈利,“登上列车,或者不登上列车;或者向前,或者回去。这完全由你决定。”
“登上列车就会向前?可是我必须得回去。”哈利坚定地说。
邓布利多笑了笑,“让我们稍微等一等,等你看到列车的时候,再做决定。”
哈利有一种感觉,这个空间的时间和真实世界的时间并不相同,他很确定自己一定是要回去的,德拉科在等着他,可是那声汽笛却像是一声召唤,让他有一种必须得留下来看看的直觉。
不过说到回去,哈利又想起现实里的麻烦,他说道:“伏地魔拿到了你的魔杖,老魔杖,他就是用那根魔杖杀了我的。”
“我想他没能杀了你,”邓布利多纠正道,一听到老魔杖他的脸色就变得不大好看了,“目前我们可以一致地认定你还没有死,不过当然了,这完全由你决定。”
“是因为我拿着复活石吗?”哈利问道,“可是那不是只能召回死亡者的幻影吗?”
“是也不是……死亡圣器……”邓布利多喃喃说道,脸上出现了痛苦的神色,“那是绝望者的梦啊!”
“可是死亡圣器都是真的存在啊。”
“是啊,都是真的,而且极度危险,就和时间环一样,都是愚蠢者的诱饵。”邓布利多说道,“我就是这样一个愚蠢的家伙,我想你已经发现了吧?”
“发现什么?”
邓布利多扶住旁边的椅子,有点颤颤巍巍地坐了下来,他看着哈利,明亮的蓝眼睛里似乎有一点闪过的泪光。
“死亡的征服者……哈利,妄想当死神的主人!我……到最后能不能算比伏地魔好一点……”
“那是当然的,你怎么会和伏地魔一样!”哈利立刻说道,“你一直为了所有人努力,尽全力保护着巫师和麻瓜们,致力于改变对麻瓜和麻瓜出身的歧视,而且只要能够避免就从不杀生!”、
“对、对,是这样的、是这样的,”邓布利多微微放松下来,像是寻求安慰的孩子,但很快又焦虑了起来,“可是我也曾寻求过征服死亡的办法,哈利,我也惧怕死亡……所以我们寻找死亡圣器……”
“这很正常,”哈利说道,“你和伏地魔不一样,死亡圣器,并不是魂器。”
“是的、是的,不是魂器,那完全不一样!”邓布利多闭了闭眼睛,“至少在获得它的时候,我们都没有杀人……”
“……你是说格林德沃吗?”哈利问道。
邓布利多点了点头,他朝另外一个方向看了看,那里一个人也没有,他收回了视线,缓缓说道:“最初,就是这件事让我们走到一起的。我猜……你已经知道了……当时,他是为了伊格诺图斯·佩弗利尔的坟墓才找到戈德里克山谷去的,他想调查第三个兄弟死去的地方……”
“所以那个故事也是真的!佩弗利尔兄弟真的是……!”
“是的,就是故事里的那三兄弟,”邓布利多点点头,“当然,我想关于他们是不是遇到了死神……我想,更可能的是佩弗利尔兄弟都是很强大、很危险的巫师,他们制造了这些威力无比的器物。我认为,死亡圣器的故事实际上更像是围绕这些发明创造而产生的某种传说。”
“所以隐形衣……”
“对,多年以来,隐形衣一直代代相传,父传子、母传女,直到伊格诺图斯最后一位活着的后裔,而它的继承者同样出生在戈德里克山谷的村庄里。”邓布利多看着哈利。
“我?”
“你。”邓布利多肯定了哈利的猜测,“我猜你已经知道你父母死去那晚隐形衣为什么在我手里,就在那天的几天前,詹姆把它拿给我,我才知道他为什么总能在学校里违纪还不被抓到!我当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过了那么多年了……已经那么多年……早已物是人非,我以为不可能有人同事见过……我那时虽然早已放弃同时拥有全部圣器的梦想,可是我抵挡不住那种诱惑,我忍不住想要仔细看看……那件隐形衣和我见过的所有都不一样,它非常古老、而且每一方面都很完美……非凡的魔力……就在那天夜里,你的父亲死了……”
邓布利多萎靡地身躯驼了下来。
“隐形衣并不能让他们幸存下来,”哈利连忙安慰道,“伏地魔早就知道我爸妈在那里,隐形衣并不能帮他们抵挡魔咒。”
邓布利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吐出来,好半天才平静下来了一些:“是这样……嗯。那个夜晚之后隐形衣一直在我的手上……我终于拥有了两件圣器,完全属于我的圣器!”
邓布利多的声音听上去并不开心,反而极为痛苦。
哈利又等了一会儿,见邓布利多的情绪真的平静下来,才继续问道:“你说当时你已经放弃了寻找圣器?”
“……是的。”邓布利多的眼神有一点躲闪,但他很快强迫自己正视哈利的目光,“你不会比我更轻视我自己。”
“我没有轻视你……”
“那你应该轻视我。”邓布利多停了停,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继续说下去:“你知道我妹妹是因为什么身体不好……那些麻瓜对她做的事,她变成了什么样子。我可怜的父亲为了给她报仇,结果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死在了阿兹卡班……我的母亲为了照顾她舍弃了自己的生命……我那时候太年轻,我怨恨这一切……我自认为有天分、很优秀,我想要从那一切中逃走、想要出人头地……当然,我爱他们,我爱我的父母、也爱我的弟弟妹妹们,但是我太自私了,哈利……比你能想象的还要自私……
母亲去世后,我不得不返回村庄,照顾残疾的妹妹和任性的弟弟,我满心怨恨和痛苦,认为自己被困住了,认为自己在虚度光阴,觉得自己明明能做更伟大的事……
后来,他来了……”
邓布利多稍微停了停,偷偷地抬眼看了看远方空无一物的白雾。
“格林德沃……你无法想象他…的思想是多么吸引我,让我心情澎湃……麻瓜被迫臣服,我们巫师终于能扬眉吐气。他和我就是这场革命光荣的年轻领袖……嗯…我也有过一点顾虑,不过我用几句空话安抚住了我的良知。——一切都是为了更伟大的利益……所有的伤害、能给巫师界带来百倍的好处……伤害是短暂的,终有光明的未来……
我内心深处是否知道盖特勒·格林德沃是怎样一个人?我想我是知道的,而且……”
邓布利多又一次停顿了,哈利没有催他,不过他再开口却是说起了其他。
“我以为只要我们的计划能够实现,我所有的梦想都会成真。而我们计划的核心,就是死亡圣器。
它们多么令他痴迷、多么令我痴迷……永远不会输的魔杖,能使我们获得无上权力的武器!复活石,对他来说意味着不畏死亡的阴尸大军,我假装不知道。对我来说,它意味着我父母起死回生,减轻我肩负的责任……还有隐形衣,我们始终没怎么谈论隐形衣,不需要它我俩就能把自己隐藏的很好。当然了,隐形衣的真正魔力在于它不仅可以保护和遮蔽主人,还可以用来保护和遮蔽别人。当时我也曾经想过,或许可以用它来隐藏阿莉安娜。不过我们对于隐形衣的兴趣仅仅是因为它是三要素之一,根据传说,同时拥有三件圣器的人便是死亡的征服者,在我们看来,那就是‘不可战胜’的意思。
不可战胜的死亡征服者,格林德沃和邓布利多!那两个月我如痴如醉,满脑子都是残酷的梦想,忽视了家里仅剩的需要我照顾的亲人……
后来……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那性格粗暴、没有文化,但却比我优秀得多的弟弟……我不愿意听他冲我叫嚷的那些实话,我不想被一个虚弱的、很不稳定的妹妹拖累着不能去寻找圣器。最终争吵上升为决斗……格林德沃失去了控制,他性格里的那种东西,我其实一直有所感觉,但我总是假装不知道……阿利安娜……在失去了我母亲的精心保护和照料之后……又失去了生命……”
邓布利多的眼泪掉了下来,然后忍不住哭了起来,“对不起……”
哈利于心不忍,伸出手,发现自己能够碰到对方,便安抚地拍了拍这个他似乎突然间才发现的满脸褶皱、苍老虚弱的可怜老人。
邓布利多终于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格林德沃丢下一切逃走了……带着我们曾经的计划……还有寻找死亡圣器的梦想……我留下来埋葬了我的妹妹,学着在负罪感和极度悲伤中打发时间。
许多年过去了,我听到了一些关于他的传言,据说他弄到了一根威力无比的魔杖……在我选择留在学校,让自己忙于培养年轻巫师的时候,他召集了一支军队……有一些我的学生不可避免地成为了他的阻碍,但他一直没有再回到英国来,人们说他怕我,也许是吧,但我认为我更怕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