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唐克斯狼狈地趴在地上,“都是那个愚蠢的伞架,我已经是第二次被它绊……”
唐克斯后面的话被一连串撕心裂肺、歇斯底里地尖叫和谩骂声淹没了。
那是一快破破烂烂的厚窗帘,上面大大小小被蛀虫啃出了很多洞。哈利先前经过的时候就看到了,但那明显不是一扇门,而作为窗子位置又不太对,他原本以为那是一幅什么画。
那的确是一幅画,只是看上去更像是一扇窗户。
有一个头戴黑帽的老妇人就站在窗后声嘶力竭地叫骂着,她表情狰狞,看着面前的人像是在看什么折磨她的东西一样。
她和真人大小相似,瘦骨嶙峋,眼窝深陷、颧骨高耸,蜡黄枯槁的皮肤在她尖叫的时候被绷得简直像要被撕裂开来,而在她蹦出污言秽语的干瘪嘴巴中已经不剩下几颗牙了,随着无尽的谩骂她的嘴角还令人恶心地流出了口水,即便穿着最高雅的衣服、画着最端庄的妆容,也只能让人感觉到唾沫飞溅的粗鄙。
卢平越过厨房门口的众人,在韦斯莱夫人后面赶到了画前,他们想合力拉上帷幔,把那可怖的老太太挡在里面,可是帷幔却像是被卡住了一样,怎么都拉不上。
画像中的老妇人看到了他们的动作越发凶狠扭曲,张牙舞爪地像是要抓花他们的脸。她的骂声也更加尖利刺耳:“畜生!贱货!肮脏和罪恶的孽子!杂种,怪胎,丑八怪,快从这里滚出去!你们怎么敢玷污我祖上的家宅……”
她的叫骂声惊醒了门厅和楼梯上的其他画像,那些画像里的人也同样尖叫起来。
像是有无数根针穿过耳膜,直扎脑仁,所有人都捂住了耳朵。
唐克斯一边把笨重的巨怪腿伞架拖到原来的位置,一边拼命道歉。
韦斯莱夫人已经放弃了去拉帷幔,开始匆匆忙忙地对其他肖像念昏迷咒。
不知什么时候,先前坐在厨房里的那个颓废的男人已经走到了门厅里,他大步流星地直冲画像而去。
“闭嘴,你这个可怕的老巫婆!闭上你的嘴!!”他吼着,捂着一边耳朵一边用力去扯韦斯莱夫人刚刚拉的那边帷幔。
老妇人看到他突然脸色变得煞白,一只手颤抖地指着他,像是拼命地压抑愤怒让她极其痛苦一样:“你……你!这个败家子!布莱克家的耻辱!!我生下的孽种!我应该在你一出生就掐死你!!!你这个孽种!”
“我说了,闭!!嘴!!”男人咆哮着使劲扯帷幔,伴随着愤怒的力量,帷幔终于动了起来,他和卢平两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画彻底挡在了帷幔后面。
老妇人声嘶力竭的叫声终于消失了,接下来是一片余音回荡的寂静,大家的耳朵都嗡嗡作响,谁都没有说话。
男人微微喘着粗气,转回身看着哈利,有些丧气地说:“看来你已经见过我的母亲了。”
“西里斯。”哈利有些激动,脸上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
布莱克突然整个人仿佛一瞬间就变得温和起来,刚刚的暴戾、颓废甚至是傲慢全都一扫而空,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他脸上露出了微笑,眼角的鱼尾纹都变得深刻了。他试探似地微微张开双臂,轻声问道:“你还好吗?哈……”
他的话还没说完,哈利已经扑过去用力抱紧了他。
德拉科皱了皱眉,不过幸好他们很快就分开了,他走到哈利旁边。
布莱克立刻就注意到了他,嫌弃地打量了他一下,越看越觉得不顺眼。
两个人都在琢磨说点什么难听的话的时候,门厅里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真是令人感动的家庭成员大团聚啊。”
大家回过头,斯内普不知什么时候又折了回来。
“你还有什么事吗?”布莱克冷声说,“你要是想反悔就趁早,省得事到临头再哭哭啼啼的可就没人救得了你了。”
斯内普面如寒冰,冷得呼出的气都要掉下冰碴子来了:“到底是谁哭哭啼啼地趴在地上站都站不起来?要不是我救你,你就被那个食死徒给杀了。或者,你其实就是想……”
“斯内普!你这个告密的杂种!”布莱克咆哮着就要扑过去,哈利连忙死死拉住他。
“够了,西里斯、西弗勒斯。”卢平突然出声制止了他们,站在两个人中间,“西里斯,记得邓布利多和你说过的!”
“哼!”布莱克满眼凶狠,但是倒是没有再想冲过去揍斯内普。
卢平又转头对斯内普说道:“西弗勒斯,你回来是找德拉科的吧?你的时间很紧张,还是快点吧。”
“莱姆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只知道当个和事佬。很多事情,不是假装表面上没事就真没事了的。看看你的伙伴,都变成了什么样子。”斯内普冷冷地说,卢平的脸色一下子变得不太好,斯内普冷哼一声,对德拉科说道:“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在场小一辈的人都被他们的交锋搞得有些懵,就是老一辈里其实除了卢平、布莱克和斯内普之外也都不能算是全都听懂了。
德拉科走了过去,斯内普带他往门厅另一边走去。
“那么你呢?你倒是没装作没事,不过好好算算,你到底害死了多少人?”布莱克突然在后面冷冷地说,“还有你的那些伙伴现在怎么样了?你带着那些人害死了他们!你才应该被关进阿兹卡班里去!”
斯内普脸色顿时黑如锅底,魔杖出现在他的手上,他紧紧握着魔杖,几乎要捏碎它。
他突然转过身,德拉科惊恐地拉了他一把,可当他凶狠地看过来的时候,德拉科缩了一下,无力地说:“不、不是时间紧迫、有话要和我说吗?”
斯内普瞪了他一眼,“不用担心,大敌当前,我不会被这种没脑子、除了乱发火什么毫无用处的蠢货给激怒的。”
“你说谁?!!”布莱克再次暴怒,一把抽出了魔杖。
“西里斯!”卢平叫道。
“我做错了事,所以我为此付出了代价,并且将付出更大的代价。”斯内普阴冷地说,“但是我从没有装疯卖傻,自以为是自我惩罚其实不过是逃避现实。”
“西弗勒斯,差不多得了。”卢平只感到心力憔悴,就这一会儿感觉比去接哈利一个来回还累。
然而斯内普却根本不理他,仍是继续说道:“这十几年你在阿兹卡班里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伟大啊?背负着恶名,在阿兹卡班和摄魂怪待在一起,你就解脱了吗?噢,不,说不定你反而很喜欢摄魂怪一遍遍让你重温旧梦?这样你就满足了吗?!”
布莱克满眼通红,情绪已经在爆发的边缘,声音却反而沉了下来:“斯内普,我警告你!”
“不,是我警告你!!黑魔头没有死!波特的儿子也没有死!”斯内普指着哈利咆哮了起来,“而你一直以来都只是躲在阿兹卡班里自怜自哀。他被他的姨父姨母虐待的时候你在哪里?他被食死徒攻击的时候你在哪里?他和蛇怪战斗的时候你在哪里?他被掳到墓地让黑魔头吸血剜肉的时候你又在哪里?!除了你失败的报仇你还做了什么?!你问我害死了多少人?你又害死了多少人?!你的仇人现在还活蹦乱跳的在黑魔头身边,耀武扬威地用他的银手,每天欢快地屠杀着那些没用的麻瓜!这十五年来你究竟做过什么?嗯?大声地说给我听啊!”
“我、我……”布莱克此时浑身发抖,斯内普句句扎心,刀刀戳中要害,他满是愧疚和悔恨彻彻底底说不出话来。
“不,别听他的。”哈利连忙上前抓住布莱克颤抖的胳膊,又转头愤怒地对斯内普大声说道:“他救过我的命!”
然而斯内普却嗤笑一声,“从你旁边的这位卢平教授手里?”
哈利顿时就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一直试图缓和冲突的卢平也一下子变了脸色,满脸都是难堪和内疚。
“其实……”德拉科张嘴想说什么。
斯内普粗暴地打断了他:“现在可不是什么站出来刷好感的好时机,说话前你要想清楚后果。”
“……”
那边唐克斯看卢平难过于心不忍,生气地皱眉想说什么,韦斯莱夫人却阻止了她。
“好了,”韦斯莱夫人上前一步,插着腰厉声说道:“餐前对话到此结束了!所有要留下来吃饭的人都进厨房去,耽搁了这么久,菜都凉了!西弗勒斯,你要是不打算和德拉科在说什么的话,就让他和大家一起去吃晚餐吧。”
斯内普看了她一眼,到底没有将进行无差别攻击进行到底,他转身拉着德拉科的胳膊把他拽进了仆人房。
两人离开后,哈利看西里斯仍然是倍受打击的样子,忙劝他道:“你别听斯内普给自己脸上贴金。我看他才没有付出什么代价,他就是凭借着邓布利多的信任在学校里作威作福,带着斯莱特林欺负我们格兰芬多的学生。
至于他胡说八道的那些,我姨父姨母虽然说对我不好,但也不算是……虐待我。学校里发生那些事都不算什么,有邓布利多在,其实没什么危险。我很高兴你回来了,伏地魔复活了,现在开始才是最危险的时候,你如今就站在我面前,我们一起对抗他,这才是最重要的的!”
“哈利……”
“去年你说要给我一个不同的家,要我和你一起生活,我还以为短期内不可能了,你看现在也算是实现了!”哈利裂开嘴笑起来,“这就是我十五年来最大的梦想、最想要得到的――一个家!还有真正在乎我的亲人。”
――波特,我们回家。
西里斯这时候感动地一把抱住哈利,声音有些呜咽:“对不起,哈利……对不起……你是我这世上最后一个亲人了,这个地方又黑又旧,等我过阵子找个好地方买个阳光明媚的屋子,明年假期你就不要回那些麻瓜家里去了。”
哈利顿时激动地说:“好!”
西里斯放开哈利,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这时候哈利才注意到其他所有人都一脸感动地看着他们,弗雷德和乔治还夸张地故意做出互相擦眼泪的动作,哈利感觉脸上一阵燥热,顿时不好意思起来。
他东张西望忽然看到靠在巨怪伞架上的唐克斯,唐克斯见他看过来就把脸一下子变成了一头粉红色老妇人发型的斯内普,她一定是听说过那年女装斯内普的故事,哈利一下子忍不住笑出声来。
尴尬的感觉一扫而空,看到斯内普的脸,哈利倒是想起了先前他说的‘令人感动的家庭成员大团聚’,他对布莱克说道:“你不是只有我一个亲人啊,唐克斯和德拉科不都是你的侄……”
“不!别算上我!”唐克斯立刻大声抗议道,“我妈妈早就被布莱克家除名了,我不是他侄女!”
“我也不要这种咋咋呼呼,每天头上顶个彩虹的侄女。”布莱克也说。
唐克斯立刻一眼剜了过来,布莱克哈哈大笑起来。
“好啦好啦,认亲大会结束,吃饭时间到了!”卢平笑着走了过来,拍了拍布莱克的背,一边对哈利说道:“韦斯莱夫人今天准备的全是你爱吃的菜。走~大家都到桌边坐下吧!”
到了这时候,每个人都早就是饥肠辘辘了,没有人提出任何异议,都毫不犹豫地往飘出食物香气的方向走去。哈利回头看了一眼德拉科和斯内普进去的那扇门,才走进了厨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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