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个恶龙岭的匪人重伤逃走之后,店小二也怀揣着柴守玉父亲手书给晋王李存勖的亲笔信,骑着快马连夜直奔太原求救。而郭威等人则按照柴守玉的安排留守在聚缘楼里静等回音。
等到第五天的时候,钱四海已经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坐立不安了。按照行程推算,一方面恶龙岭的匪人若是得到消息后此刻应该已经快到上党了;另一方面晋王李存勖若是得到消息真的会出手相助的话,此刻也差不多该到了。可是,直等到第七天日上三竿了,两方人马都没有丝毫的动静。
七天的焦灼等待中,不仅钱四海吃不香睡不着,就连柴守玉虽然表面看起来十分镇静,其实内心也颇为焦虑。只有郭威像个没事人似的,渴了喝酒、饿了吃肉、困了倒头就睡。钱四海和柴守玉熬得日渐消瘦,郭威却养的红光满面,刀伤也基本痊愈了。
此刻,郭威看了看日头,揉着肚子大声说道:“老钱!饿了,给哥烤条羊腿去!”
钱四海苦笑道:“雀儿哥你倒是好宽的心啊!都这时节了还有这么好的胃口?七天下来,小店这点存货也让你造的差不多了。”
郭威笑道:“少他娘的在这哭穷吧,七天而已哥就能把你吃穷了?别以为哥不知道,你这老东西店里藏的东西多着呢!再说了,哥要是不放宽了心勤吃勤睡的话,哪能这么快把伤养好了呢?要是也像你们俩这样茶不思饭不想的,等那帮贼人来了哥又哪来的力气和他们厮杀呢?”
钱四海恍然大悟道:“合着雀儿哥您还有这份心思啊?我说你怎么吃得下睡得好呢。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已经过去七天了,你说那贼人会不会真像我想那样死在半道上了啊?”
郭威摇了摇头道:“谁逑知道呢,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敢打包票啊!”
钱四海叹了一口气,转头看了一眼一旁默不作声的柴守玉,说道:“也不知道晋王那边是什么情况了,按日子推算,晋王若是真的肯出手相救的话,应该也快到了吧?”
柴守玉说道:“李存勖是雄霸一方的晋王,我爹爹和他也只是一面之缘,这种事儿谁也说不准啊!”
郭威吐了口吐沫说道:“哼!这些王侯将相最是无情无义!指望着他们来帮助咱们这些平头老百姓?我看咱们这是痴人说梦咯!”
钱四海寻思了半天也琢磨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一跺脚说道:“管他的呢!已经过去七天了,我看那个贼人肯定是死在半道上了!咱们也别在这杞人忧天了!你俩少坐,我这就去给雀儿哥烤羊腿去,柴姑娘你这几日也瘦了许多,我给你细细的切点面条,姜醋小料一调,保管和你胃口。”
柴守玉点了点头道:“那就有劳钱老板了。”
钱四海去后厨忙活去了,大堂之上只剩下了郭威和柴守玉二人。看着低头不语的柴守玉,郭威安慰道:“过了今天要是没事,这事应该也就过去了。该吃吃该睡睡,你也别想那么多了,这七天眼瞅着你日渐消瘦,我这心里着实不舒服啊。”
柴守玉强颜笑道:“郭大哥说的也是,我听你的就是了。只是一想到因为我的一时冲动让郭大哥惹祸上身,我这心里着实不安呢。”
郭威笑道:“柴姑娘这话说的,我郭威天生就是个惹事的主儿,就算没有姑娘这事儿,我也不会饶了那撮鸟人的!”
二人说话间,钱四海已经端着一个硕大的托盘从后厨走了出来。托盘里盛着一条烤的油汪汪黄灿灿足有五斤有余的羊腿和一大碗姜醋面条。大堂里顿时飘满了烤羊腿的香味儿和阵阵姜醋的清香。
闻着香味儿,郭威大声赞道:“老钱你这手艺越发的好了啊!闻着就让人流口水,来来来,大家伙赶紧动筷子!”说罢也不嫌烫,抓起那条油汪汪的烤羊腿把羊肉一块块的撕扯下来,顺手将一大块烤羊肉丢到嘴里,一边吃一边含糊的说道:“烫、烫!好烫!真他娘的好吃!”
看着郭威狼吞虎咽的吃相,柴守玉不禁莞儿一笑,也端起那晚热腾腾的姜醋面条就着羊肉吃了起来。
就在三人吃饭间,忽听得街面上传来了一阵疾驰的马蹄声,马蹄声行至聚缘楼外骤然停了下来。
听到这阵马蹄声,钱四海心中不由得一阵狂跳,脸色苍白的端着碗颤声说道:“来了!”也不知说的是恶龙岭的强人来了还是晋王李存勖的救兵来了。
柴守玉也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怔怔的盯着门外揣测着门外来者究竟是何人。只有郭威镇定自若的捧着那根油腻腻的羊棒骨大口的撕扯着上面的残肉,嘴里含混不清的说道:“怕什么?不管来的是谁该来的总要来的。老钱出去看看去,别一副怂包样子没得让人耻笑!”
“唔?哦!”钱四海犹豫了一下后,依言放下碗筷哆哆嗦嗦的起身去门外迎客。刚来到门口便觉得眼前一花,定睛一瞧却见是一个文质彬彬的中年人站在了门前也正瞪着眼仔细的打量着堵在门口的钱四海。
看到这个手拿折扇全身透着一股子书生气的中年人,钱四海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别说钱四海不相信这个文质彬彬的中年人是恶龙岭那帮杀人不眨眼的强人了,就算说是他能杀的了一只鸡钱四海也绝对不会相信的。可是就在钱四海刚想换张笑脸迎客进门的时候,却猛然看到了这个文质彬彬的中年人身后的两个伴当,钱四海的脸顿时像是被抽干了血一样变得惨白。这两个伴当的衣着打扮和七天前被郭威杀死的那一众恶龙岭的强人一模一样,不是恶龙岭的匪人还能是谁?!
中年书生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伴当,又看了看面无血色的钱四海,随后将手中的折扇轻轻的合拢,微微一笑道:“你就是这聚缘楼的老板了?”
看到钱四海麻木的点了点头,中年书生接着笑道:“既是老板,怎么堵着个门啊?是不欢迎我们进去歇歇脚吗?”
钱四海深吸了一口气竭尽全力的试图稳定一下慌乱的心情,却无论如何也无法让自己平静下来,只能结结巴巴的说道:“不、不敢,欢、欢……,呃……请进!”钱四海有心想说欢迎,但是想到这三个人此行的目的最终还是换成了请进。
走进大堂,中年书生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店内的摆设后,大声赞道:“好一个聚缘楼!想不到在这个兵荒马乱的乱世时节竟然还有如此规模的酒楼?若是在太平盛世,你这聚缘楼此刻还不是一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的场景?可惜了,可惜了!”一边说着,一边领着两个伴当自行找了一处靠窗户的座位坐了下来,也不知最后那两个“可惜了”究竟所谓何意。
看到书生身后的那两个凶神恶煞一般的伴当,郭威和柴守玉早已明白了一切。但是郭威依旧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不做丝毫理会。
中年书生瞟了一眼郭威和柴守玉,随后向钱四海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待钱四海战战兢兢的来到近前后,书生一脸和气的笑道:“你这老板怎的见了我如同见了温神一般?想是我哪里得罪了你不成?不对啊,咱们今天这可是头一回见面啊。”
钱四海身如筛糠一般,有心想回答却不知从何说起,只得站在那里支支吾吾的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中年书生笑眯眯的坐在那里,也不说话就这么脸带笑意的等着钱四海的回答。就像一只捉到了老鼠的猫一般,在享受着猎物临死前最后的挣扎。
就在此时,只见郭威一拍桌子猛地站了起来,盯着中年书生大声的说道:“少他娘的在这里演戏了!藏头露尾鬼鬼祟祟的算什么好汉?你不就是恶龙岭回来寻仇的贼人吗?人是老子杀的!有什么事找老子就行了!”
中年书生抚掌笑道:“哈哈!快人快语!只是不知好汉如何知道我等是来自恶龙岭的呢?”
郭威冷笑道:“屁股上插扫帚装什么大尾巴狼啊?你那两个伴当身上穿着的那身狗皮和之前被老子杀了的那伙鸟人一模一样,老子一眼就看出来你们的身份了!”
中年书生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温文尔雅的笑容,缓缓地将手中的折扇打开,慢条斯理的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鄙人不才,身添恶龙岭第五把交椅,江湖人称笑面书生——孟旭!未请教?”
郭威冷哼一声道:“好说,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郭威便是!人送绰号郭雀儿,一个区区的逃兵而已!”
孟旭点了点头笑道:“这就是了,前些日子我们寨中的一个兄弟身受重伤逃回寨中,说我四哥以及随行的恶龙岭十七个兄弟被一个逃兵杀了。想必就是阁下所为咯?”
郭威朗声说道:“没错,正是老子干的!那起子鸟人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调戏良家妇女,老子路见不……”
“诶~!”孟旭将手中折扇啪的一合,打断了郭威的话,笑道:“说这些干什么?咱又不是官家,这里也不是公堂,管他什么调戏不调戏良家妇女呢!不过既然郭壮士已经承认了我四哥以及恶龙岭十七个弟兄都是死于你的刀下,那么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这十八条人命的事该怎么算呢?”
郭威冷笑道:“该怎么算就怎么算!人是我杀的,和这位姑娘还有酒楼的老板无关!只不过你们四当家的带着十七个兄弟尚且尽数死于我的刀下,你一个区区的五当家的只带着两个人就想找我算账?是不是未免忒的瞧不起人了?!”
孟旭哈哈笑道:“哈哈哈,好汉子!看来你是想把这件事一肩扛下来了?只不过壮士言下之意是眼下恶龙岭只来了我们三个是不够瞧的了?”
孟旭身后一个伴当恶声恶气的说道:“贼厮鸟听好了!咱们恶龙岭的排位是按进山先后顺序排的。若论功夫?我家五爷可是恶龙岭排名第一的!”
郭威冷哼一声道:“哼!哥管你什么功夫不功夫的!哥草莽逃兵一个,也不懂你们这江湖上的什么功夫。打开天窗说亮话吧,这事儿你们打算怎么解决?”
孟旭笑道:“说实话,我倒是着实有些喜欢你这豪爽的性格。只不过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不管是江湖还是官家都是这么一个公理不是?况且寨里既然派我前来讨还这个公理,我若空手而回今后还怎么在恶龙岭还有江湖中立足呢?依我看……干脆这样吧!你自废双眼双手,我拿着你的一对儿招子和一双手回寨里也好有个交代!至于这位小娘子嘛……哼哼!”说到这,孟旭抬眼打量了一番站在郭威身旁的柴守玉,脸上虽然依旧保持着那副温文尔雅的笑容,但是眼中却露出了一丝不怀好意的目光,嘴中接着说道:“既然此事皆因她一人而起,恐怕她得跟我回趟山寨了!”
听闻孟旭要自己自废双眼双手,郭威早已怒气勃发。又听到孟旭还要把柴守玉带走,郭威更是怒不可遏!仓啷一声拔出手中长刀,横刀挡在柴守玉身前,怒声骂道:“放你娘的狗屁!又要老子自废双眼双手,还要带走柴姑娘?感情便宜全让你们占了去了!你口中左一个公理、右一个公理的,难道你口中所谓的公理便是你说了算的吗?!眼下世道虽乱,却也由不得你这帮鸟人在此肆意妄为!”
孟旭笑道:“呦呵!一副剑拔弩张的态势,你这是要动手吗?你若依我前言,尚可留下半条残命苟活于世。若是想要动手的话……哼哼!明年的今天便是你的忌日了!”说话间,脸上笑容虽在,但是眼神中却已经带出了一阵凛然的杀意。
郭威仰天笑道:“哈哈哈!哥虽然是个逃兵,但是也算是在战场上经历过九死一生的人了!想用死来吓唬哥?对不起了,哥不吃你这一套!废话少说,亮家伙三个人一起上吧!”
孟旭慢慢地收起了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冷冷的说道:“既然你执意找死,那我就只好成全了你了。”说罢,将手中的折扇轻轻拢起缓缓地站起身来朝着郭威缓步踱去。
郭威微微一愣,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吗?”
孟旭说道:“一个人收拾你们三个已经足够了!”
郭威冷笑一声道:“呦呵?这么大的自信?既然如此,就别怪哥不客气了!你家四哥头七刚过还没走远,我这就送你们哥俩团圆去!”
说罢,抡起手中的长刀都头向孟旭的头顶砍去!却见孟旭不慌不忙的抬起右手将手中的折扇向着郭威的长刀迎去,只听得嘡啷一声闷响,孟旭手中看似轻飘飘的折扇竟然一举将郭威手中沉重的长刀荡了开来!
仅仅一合的交手,郭威顿感不妙。没想到孟旭手中的折扇竟然是精钢打造,而且折扇与长刀接触之时,不仅荡开了长刀更是沿着刀身传来了一股绵延不绝的暗力,直震得郭威连退五步才勉强站住身形,手中的长刀也险些脱手飞出。
孟旭晃了晃右手手腕,由衷赞道:“好大的力气!难怪我四哥他们会命丧你手,若论这份蛮力,他们那几下三脚猫的功夫还真不是你的对手呢!只不过你这身蛮力也只能在战场上一展拳脚了,和江湖高手过招?哼哼,你还不够瞧的!”
说罢,也不等郭威回话,孟旭一个纵身冲到了郭威面前,挥起手中的折扇向着郭威的右肩拍去!
郭威心知这把折扇虽然无锋,但是以孟旭的功力若真的任由其拍在自己的肩膀上的话必然是骨断筋折的结果!当下也来不及多想,急忙举刀向折扇迎去。但是在长刀即将与折扇接触的一刹那,孟旭却突然撤招,手肘一弯从一个令人难以想象的角度将手中的折扇猛地在郭威双乳之间的膻中穴上轻轻一点!随即一挥手展开了折扇放在胸前轻轻地扇动着,脸上又恢复了那副惯有的笑容,一言不发的看着一动不动的郭威。
在孟旭的折扇点中郭威膻中穴的时候,郭威只觉得胸口一麻,紧接着便感到周身气血为之一滞,任凭郭威怎样挣扎全身却动弹不得丝毫。好在嘴上还能说话,只听得郭威破口大骂道:“贼厮鸟!用的什么妖术制住了小哥?有本事跟哥真刀真枪的打,使用妖术算什么英雄好汉了?!”
孟旭似笑非笑道:“好一张鸭子嘴,真正的肉烂嘴不烂啊!妖术?无知小辈,我这叫点穴!武学之中上乘的功夫!懂了吗?!”一边说一边伸手用手中折扇又在郭威的颈后一点,已然封住了郭威的哑穴。随后说道:“先封住你这张鸟嘴,省的你一会儿坏了老子的‘雅兴’!”
说罢,也不理会如同泥塑一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挣得面红耳赤的郭威,而是扭头看了一眼面带惊恐之色的柴守玉和见势不妙准备逃向后厨的钱四海,笑着说道:“想逃?都给我乖乖地站着吧!”话音中,只见孟旭如同鬼魅一般化为一道黑影在大堂之中疾走一圈后又回到了原地。虽然看起来大堂之中所有人都没什么变化,但是柴守玉和钱四海两人已然被孟旭封住了穴道,和郭威一样站在原地再也动弹不得分毫!
孟旭一击得手后,将右手折扇在左手掌心轻轻一拍,纵声笑道:“哈哈哈!四哥也忒的怂包了,十八个人竟然被这么三个下三滥给尽数斩杀了,没得堕了我恶龙岭的威风!”
说罢,缓步来到柴守玉的面前,肆无忌惮的用一双色眯眯的双眼扫视着柴守玉那张俏脸和高耸的胸部,一脸淫笑的说道:“好一个俏丽的小娘子!这趟我也算是不虚此行了!哈哈哈!”
这孟旭虽然江湖人称笑面书生,但是品行极为不端,尤其好色!单就品行而论与书生二字根本沾不上半点边际。一生之中足有近百名良家女子的清白毁于其手。正因如此在江湖之中难以立足,才不得已躲至恶龙岭落草为寇。进入聚缘楼初见柴守玉后,孟旭早已被柴守玉如花似玉的容貌撩拨的淫心大动。此刻既已将三人尽数制服,似孟旭这种色中饿鬼又怎能放的过眼前这个如花似玉的柴守玉呢?
只见孟旭一脸淫笑道:“我如此辛苦才擒得你们三人,姑娘你是不是应该好好地犒劳犒劳哥哥我呢?娘子莫怕,似你这等如花似玉的美人,哥哥定会‘怜香惜玉’的,今天从了哥哥,你便是我的第十六房姨太太了,哥哥保你日后过的是穿罗戴玉锦衣玉食的神仙日子!”
说罢,在柴守玉惊恐的目光中孟旭的一双魔爪已然伸向了柴守玉高耸的胸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