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恩旨,许大哥三个月休沐.虽然父亲母亲在大哥婚后第七日就启程回定北去了,可府上有了新妇,到底还是要热闹一阵子。
大嫂从前就跟姐姐走得近,跟我也一直没有什么生疏之感,两家得赐婚多年一直互相有走动,侯府上下都知道她从前的日子不好过,所以对她多有疼惜,她又是个好亲近的性子,没几日就与家中上下熟悉起来。
就连桃嬷嬷都说,到底是林家的嫡长女,太后的亲外甥女,哪怕是从前常年卧病不出门,也没失了大家闺秀端庄得体落落大方的样子,说完又开始痛骂苏氏造孽,祝苏氏来世投生个猪胎。
其实对我来说,大嫂进门之后的一举一动并没有多意外,让人意外的倒是大哥。婚后第二天开始他整个人就拘谨的不得了,动不动就脸红,尤其是和大嫂一道去慈安堂请安的时候,显的他跟新媳妇儿似的,让我不禁怀疑是不是回来的路上那个面对血煞盟都面不改色的大哥是不是逃跑了,换了个没见过世面的小村姑回来完婚。
祖母看着大哥“不成器”的样子,不停地摇头道:“亲生的,真是亲生的,跟齐风那个不争气的一模一样!”
二叔闻言有些得意,不过祖母下一句就将他一张脸没地方放,借口看兵书飞快地跑了。
“再不争气也比秦风你小子强一百倍!”
看着二叔急匆匆地背影,二婶只是嫣然一笑,一如往常捧着两杯参茶送到祖父祖母面前。
祖母接过参茶放到一边,看着没心没肺喝参茶的祖父叹了口气又道:“玉家就这么个根儿,能长出什么好苗子。”
看着祖父身子一僵,五哥没忍住笑出了声,然后他就被祖父揪着去演武场打桩子去了。
从慈安堂出来之后大嫂才笑起来,她一手挎着姐姐一手握着我的手柔声道:“从小到大家中只有我和母亲相依为命,即便是除夕之夜祖父和父亲回来了,家里也是冷冷清清的,最热闹的时候啊就是苏氏和姝媗闹起来的时候。你们不知道,有时候我这心里还有一点儿期盼呢,盼着她们母女多闹一些,这样那么大的宁国公府才有一些人气儿。”
听着她的话我想起前世爹娘和大哥死后,姐姐又进宫去了,原本热闹无比的定北侯府何尝不是越来越冷清呢?
姐姐大约也是想到了,她停住脚步看着大嫂,目光坚定声音却很温柔道:“如今你已是我的嫂嫂,过去的好与不好就都忘了吧,你放心,玉家会一直这么热闹下去,大哥他也会让你一直高兴下去的。”
大嫂的眼睛微微有些红,笑着点了点头,道:“我知道,说实话,从太后赐婚那一日我就知道,很奇怪吧?这么多年我与你大哥见面不过寥寥几次,可我知道这辈子只有他能护着我,也只有他愿意护着我,所以我一直盼着他来娶我的那一天。有多少次病的太重,大夫都说不行了,准备后事吧,可是我不甘心啊!许是这些不甘心吧,竟然让我一次次从鬼门关逃回来了,你说,这是不是上天注定的事儿?”
“上天不收倔脾气,”我道:“老天爷知道大嫂你不嫁我大哥不罢休,他老人家又犟不过你,一气之下就成全了你们呢!所以呀,往后的日子大嫂你还得继续犟下去,瞧他现在一见你就没脾气的样儿,可不就是老天注定要嫂嫂降着他呢!”
大嫂捏了下我的脸,抬手将我揽在怀里,三个人说笑着往前走,后头容翘和容微也扯着大嫂的陪嫁丫鬟云莺聊的火热,大家一时不想分开,就一拍即合决定去园子逛逛。
一行人在芙蕖亭坐下,因为离我的院子最近,容翘便拉着云莺一起回去取茶点,没想到回来的却是容平和云莺。
“容翘说想不起来闻星姐姐教她绣的新花样怎么起针,捧着那条云锦帕子去慈安堂了。”
一听云莺这话我就知道容翘为什么半路落跑,一准是碰上玉似滢去慈安堂所以找借口去偷听。
要说当初去定北最失落的人,就是容翘。从前在家中她最大的乐趣就是整日盯着玉似滢做了什么,可是定北没有玉似滢,她便只能把空闲的精力用来和景北互相折磨。现在回来了,景北也“失宠”了,因为容翘又找回了她的童年挚爱,每天乐此不疲盯着迎薇院做了什么。
我曾问过她为什么对玉似滢这么在意,她前所未有的认真道:“她把小姐推到水里,奴婢死也不会原谅她,只要她过得不痛快奴婢就高兴了。”
“你也不喜欢孟璃和木合信,他们可没害过我。”
容翘不假思索道:“小姐喜欢的奴婢就喜欢,小姐不喜欢的奴婢都讨厌。”
她这话没错,我的确不喜欢木合信,至于孟璃,谈不上讨厌,只是想划清界限而已,免得有什么牵扯不清的事不利于以后解除婚约。
果然,茶过三巡,容翘一脸兴奋提着裙子像阵风似的跑了回来,一跑进亭子就大声道:“不好了不好了!侯爷生了气发了脾气,要把滢小姐送回老宅了!”
她这一嗓子喊的半个园子都快听见了,远处修剪花枝的老侯吓了一跳,手里的剪子差点掉在地上。
容平连忙扯了她一下,嗔道:“没规矩!”
容翘这才清了清喉咙,乖巧地屈膝一礼算是赔不是,然后道:“奴婢方才去慈安堂找闻星姐姐嘛,然后就碰上滢小姐去请安,谁知道滢小姐根本不是去请安的,是听说了陛下要选秀所以才去的慈安堂,她说大小姐身上有疤不能参选,让侯爷给她请个好画师画了画像送到采撷司去!”
我和姐姐不约而同冷笑一声,大嫂震惊地一口茶差点喷了出来。
“滢小姐说了,从前没有玉家女儿进宫为妃,那是玉家生不出来女儿,到这辈儿玉家三个女儿,总要有一个为了家族牺牲自己进宫去的。既然大小姐没了参选的资格,她便受委屈顶了这件事,还说...”容翘清了清喉咙,大声道:“滢小姐还说,玉家明明是开国元勋,到现在还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侯府,就是因为玉家的先祖是个铁匠出身叫人看不起,等她进了宫得了宠,咱们这些姓玉的便不会再遭人白眼了。”
我冷笑一声,“她可真是伟大!”
“祖父怎么说?”大嫂问道。
“侯爷?”容翘眨了眨眼睛,学着祖父的样子粗着嗓子怒气冲冲道:“玉家的儿女从不会妄自菲薄以先祖出身为耻!我玉家的荣光都是一枪一炮打出来的!绝不会将家族荣辱系在任何一个儿女身上!更不会送任何一个孩子进宫!我不是你的祖父做不了你的主,你若是想去,便回老宅去求你的嫡亲长辈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