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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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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文二十二年,二月初一。


    从金隅到定北,已经晃悠了十五天,我坐在马车里迎来了自己的生辰。


    重生归来,这是我第一次过生辰。为着赶路尽快回到定北将军府,原本爹娘是不打算在炆城多做停留,但大哥觉得这样太委屈我,死也不同意继续赶路,必须寻个舒服的地方住一晚,让我好好玩一天。


    看着外头渐渐飘起的雪花,我觉得大概用不了多久就出不了门了,还玩什么呀!


    大哥却不以为意,非要带我去吃炆城的火炉牛肉,还一直唠叨嫌弃金隅火芳斋的不正宗。


    娘一听也来了劲儿,说回金隅的时候只顾着赶路,没吃上一顿像样的饭菜,正好我生辰,就让爹去红炉居定了个包间,一家四口坐下来高高兴兴地吃了顿饭,爹还喝了整整一壶炆城醉。


    前世我追着木合信去东郦,走的是东境的路线,北境这边竟是一次都没来过。看着三山围绕、银装素裹的炆城,只觉得别有一番风味,便求着大哥带我去外面走走。


    出了正月,街上已经没有多少喜庆的红色,天色渐晚,雪也渐渐大了起来,行人越来越少,走过三条街后竟只剩下大哥和我了。


    大哥蹲下身,柔声道:“妹妹,回去吧,你若是喜欢等明日雪停了大哥再带你来。”


    我看着前头角落里瑟瑟发抖的乞丐,我便让大哥等一等,从荷包里掏出一块碎银子跑过去递给那个乞丐,道:“雪大了,哥哥快回去吧!这点钱拿着买壶酒暖暖身子。”


    那乞丐的脸缩在一件别人丢弃的破烂大氅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眼神锐利像是雄鹰一般。


    见那眼神我吓了一跳,恍惚看见了木合信,可我知道他不是木合信,因为他没有木合信眼中那假装的温柔,而且这个时候木合信还不过是个十一岁的少年,整日在中京王宫里闷头读书。


    可我还是不自觉的后退一步,那乞丐误以为我不想给他银子了,忙伸手将银子抢了过去。大哥则以为他要对我不利,差点就要拔剑。


    “大哥,没事,我们回去吧!”我牵着大哥的手赶忙把他拉走,别说拔剑了,这小乞丐就是被大哥踹一脚都得丢掉半条命!


    回到驿站,容平和容翘已经准备好了热水,屋子里熏的暖烘烘的,连日的车马劳顿浑身难受不已,洗完澡我就早早睡了,一觉直到天大亮。


    又晃悠了八九日,终于进入到长垣道地界,距离定北府只剩五天的路程了。


    “将军!将军!”


    我听见喊声,忙推开车窗伸长了脖子往外看去,果然是跟随父亲多年的副将葛萁,与二叔身边的葛莆都是祖父的副将葛杨的亲儿子。过了初三萁叔就先行一步回了定北,今日特意带了一队人马来接。


    我觉得很奇怪,我们虽是轻装简行,可父亲和大哥一看就是行军打仗的武人,就连大哥身边的景南景北都气势十足,单独出门根本没人敢挑衅。定北军驻守北境,长垣道境内根本不会有人打我们的主意,萁叔为什么带人来接?


    想到四年后要发生的事,我心里咯噔一下,莫不是有什么变化?


    “萁叔怎么来了?”大哥问道。


    萁叔打马向前,朝父亲行了礼,道:“白南道剿匪,有一伙土匪流窜进长垣道境内,已经烧杀抢掠了好几个村子了。”


    父亲道:“白稽山的匪?”


    “是,白南军主将秦越亲自上阵,原本在两道交界处可以将土匪一网打尽的,结果突遇暴雪让一伙土匪逃了。”萁叔道。


    大哥皱了皱眉头,问道:“长垣军呢?”


    萁叔有些为难,道:“刘鸣那个人,少将军是知道的。”


    大哥的眉头已经拧成了麻花,手里的马鞭来回甩着,他一生气就会这样。


    我扯了扯车窗外的景北,悄声问道:“那个刘鸣是怎么回事呀?”


    景北道:“回二小姐话,刘鸣是长垣军主将,一直对咱们将军不满,长垣道境内但凡有点儿什么事儿都推给咱们将军做,自己只顾着喝酒养女人。”


    容翘张了张嘴,道:“这么不要脸?凭啥?”


    景北凑过来小声道:“那个刘鸣,每次都说什么能者多劳,其实就是不高兴咱们定北军守在北境,觉得将军顶了他的功劳,让他没有出头之日了呗。”


    我道:“那这次白南道土匪逃了过来,他正好趁爹爹和大哥不在一显身手啊,怎么还躲着呢?”


    景北道:“许是知道将军回来了吧,鬼知道他在想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于是看向父亲,只听他又问道:“刘鸣可在宣城?”


    萁叔点头道:“知道将军今日入境,昨夜就从大营回府去了,现在在宣城他那处私宅里。”


    “好,那便绕路去一趟宣城,他若是还执迷不悟,我也不能再保他了。”


    一行人又动了起来,景北自觉地凑在窗前,小声道:“二小姐,刘鸣的兄长原本在咱们定北军中任职,是和将军睡过一张床的战友,十年前战死了。”


    我点点头没说话,怪不得这个刘鸣胡作非为这么多年,父亲没向朝廷说过一句不是,原来是战友的亲弟弟,想来看他这样父亲心里也不好受吧。


    总有人把包容当成理所应当,把温柔当作欠他们的债。大家都是人,心都是肉做的,一而再、再而三的贪婪,早晚会把这疼惜败光。


    十年前那场仗,大约就是和东郦的安北之战了,东郦那边叫征南之役。那场大战,东郦出兵二十万,大虞只有定北军八万人马,祖父挂帅只打了半月就把东郦打回去了。木合信的父亲木合成夫气得吐血,到现在还半死不活瘫在床上,政务都是木合信的母亲藤原大妃把持着。


    现在想来,木合信应该很恨玉家吧,可笑我还把他的利用当作真心。


    我自嘲地笑了笑,容翘吓了一跳,忙问怎么了。


    “没事,就是想起玉似滢了。”


    容翘立刻像是吃了苍蝇似的高声道:“小姐你想她做什么?烦死人了!”


    容平惊讶道:“容翘,你怎么这么烦滢小姐啊?”


    容翘道:“早先若不是她二小姐怎么会在南溪山呛了水?本来风寒都要好了,就因为她又拖了好几日!平日事事都要压咱们一头就算了,打容妙容欣你忘了?大小姐生辰还带着她那个祖母来闹,整天除了哭就是哭,还有她竟然敢打三......反正提起她就烦,满侯府都被她搅合的乌烟瘴气,侯爷也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了,真是的。”


    “好哇容翘,你连祖父都敢编排了?容平,给我扯烂她的嘴!”


    容平闻言立刻笑着撸起袖子扑了上去,两人闹了起来,我娘听到动静敲了敲车壁,高声道:“怎么了这么高兴?”


    容平和容翘立刻捂住嘴,我将窗子推开道缝隙道:“没什么,容翘抢芙蓉饼呢!”


    “芙蓉饼?”我娘闻言砸了砸嘴,笑道:“乖女儿,娘也有点饿了......”


    我强忍住翻白眼的欲望用帕子包了两块芙蓉饼递了出去,然后端着杯热茶等着她吃完润喉咙。


    她喝完了茶极其满意地摸了摸我的头,笑咪咪道:“还是女儿在身边好呀,你爹和你大哥那两根木头什么都不懂!”


    我忽然有点担心未来四年的日子,怎么办,突然有点后悔来定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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