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这幅帷妙唯俏的西境沙盘图,西军副帅常春将军有些钦佩地说道:
“人家都说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常某一直以为,这句话只有那些常年经战场磨砺的人才能适用。
但向将军读书人出身,从未上过战场,却能凭借一份份各地的奏报便能将这西境地形图复制地如此详尽,末将实在佩服地紧。
兵者曰:天时地利人和,得其三者可胜也。向将军能对战地地形了解至此,这在战场之上已算是得地利之胜也。
战局未开,将军已胜三分!”
听到常春这句话,向治笑了一笑,他拍了拍手上的沙土,不急不慢地说道:
“常将军的夸赞向某愧不敢当,向某只是一介书生,只是记忆力比常人好了些,多背了一些书而已。当然,向某也知晓战场之上瞬息万变的道理。如今,战策都未制定,吾又岂敢说已胜三分呢?”
说到这里,向治朝着常春以及众将微微一拱手道:
“诸位将军,君上既要我等迅速平定西境,恢复商道。若各位不弃,还请以此西境全图为基,探讨一下我军此次的平西方略,以定战局。
常将军,你先请吧。”
听到向治让自己先行讲述平西策略,常春本想推却,但一想到向治乃是一介文人,若他全无准备或准备不当,自己的推却岂不是会造成向治出丑。这一旦传回韦文忠的耳中,自己便解释不清了。
念及此处,常春便不再谦让,他指着面前的沙盘缓缓说道:
“向将军,按照这沙盘的标注,我西境之内,以山峦丘陵为主,其城邑大都依山傍水而建。
在这四十九座城池之中,无险可守的城池有二十七座,有险可守的城池有二十二座。”
常春一面说着,一面用手指着沙盘,道:
“其中,以相城最为坚固,外有层山环绕,侧有天然江河,出入口只有一个,易守难攻,堪称西境城防之最。
末将的意见是,我军不妨采取先易后难的战略,以无险可守的二十七城为点,出奇兵,沿西北一线,打通自都城经南郡、五菱一线。此线一旦打通,则可开通一条西部商道供其货物往来。
对于其余城池,可采取包抄策略,沿西南一线逐一攻取,一旦战线合拢,则处在战圈之中的城池则不战自溃。”
听到常春的话,向治沉吟了一会儿,便出言问道:
“常将军,按照你的方略,打通全部西北一线需要多长时间。”
常春闻言,立刻说道:
“末将以为,西北一线城池紧邻南阳郡,大都无险可守,有大赦令在手,相信大部分城池应可主动归降。
至于那些不肯归降的城池,据末将了解,其守军也都在两千以下的城池。这种城池,末将两日内便可收复。
这样算来,一月可打通西北一道商线。”
向治闻言,略微点了点头,再次问道:
“那西南一线城池呢”
听得向治此言,常春眉头微微一皱,神情有些严肃地说道:
“末将不敢期满将军,西南一线的城池,大都有天险可守,其城区至少有一侧延伸至山林,这样便不缺守城所需的滚石与原木。
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我军数倍于敌方,要是强行攻城仍会造成巨大的伤亡。
因此,对于西南一线的城池,末将建议采取诱敌的策略,使其出城迎战,我军再伺机围剿。至于时间,末将现在不能给将军一个确切的答复。”
看到常春严肃的面容,向治点点头,继续问道:
“常将军,诸位将军。”
“末将在。”
“常将军的方略,步步为营,虽较为稳妥,但耗时太长,与韦太尉所定之尽快收复西境、恢复商道的战略目标不太相符。”
听到向治如此一说,常春一拱手,道:
“向将军,末将刚刚已经言明,可在一月内打通西北一线的商道。”
向治听到这句话,却是用手指着沙盘说道:
“常将军所说的话向某自是听到了。
但是,常将军所说的打通西北一线的商道,其实并无任何保障。”
看到常春想反驳,向治挥了挥手,继续说道:
“这西北一线的商道,其北侧虽贴近南郡,但南侧却是一些易守难攻的失陷城邑。
也许将军认为,这些城邑离着西北一线商道最近的也有一百余里。
但向某想说的是,西境商道不同梁国国境内的其他商道,西境商道所运货物大都流入西凉,乃至西域。
这些货物之中,虽也有一些织锦丝绸、茶叶食盐等贵重物品,但更多的乃是用于与西凉以物易物的粮草供给。”
说到这里,向治又说道:
“昨日国宴之上,常将军应该也在吧”
常春闻言,立刻回话道:
“末将在。”
“昨日,韦太尉在国宴之上有很多话其实不便明言,但向某却知道韦太尉的担忧。”
常春作为韦文忠一手提拔起来的将领,听到向治此言,不由心头一动道:
“还请将军指点。”
向治闻言,一笑,道:
“指点不敢当。韦太尉的心思,向某确实能猜到一点。
诸位将军应该知道,我梁国地处三江交汇之要地,乃是中原南北各国往来交易的枢纽所在。我国收税之百一便可位天下富国前列。
相对于这些人尽皆知的事,向某身兼治粟内史,则更清楚各地税负之多少。
仅从数量上来讲,西境之税负不足全国税负之十一,本无关大局。但西境关键就关键在了这是西凉与南楚的输血管!”
“天下米粮,唯楚地一年两熟,天下所产之稻米,六出于楚地。这些年来,由楚地经我国运往西凉的粮食已占到了西凉全国粮草的四成!”
说到这里,向治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诸位应该知道,西凉乃是草原民族中化而来,但至今仍保持着游牧的习惯,其牧民日常所携带的粮草往往不足三月之用。
自西戎之乱至今,已有月余,西境商道也已断了一月。若是在一月之内,我们仍不能恢复西境商道,那便是西凉的粮道便是断了一半。到时候,饿急眼的西凉可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
闻得向治此言,在场之人无不色变,毕竟,数年前就曾发生过西凉因灾荒而抢粮的事。西凉骑兵的强悍,给在场的所有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见到在场之人变色的面容,向治深吸了一口气后继续说道:
“更为关键的是,我梁国现在不同以往,我国正处在战略平衡的关键点。
我们的两个邻居,晋国与楚国因相互忌惮而不敢出兵犯我,暂时达成了一个战略平衡。
但西凉一旦入境,那便给了晋楚两国一个正大光明的理由,毕竟,他们手里还有两个质子,王子见国家危难而借他国之兵平乱的事可发生过不少!
要真到那一步,我梁国恐怕有亡国之患了!”
听到向治这一分析,在场的诸将都只觉心中一沉,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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