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碧,是阿碧回来了。”沈殷殷有些高兴,虽然沈文韬说不管她的死活,但好歹是自己家的人,沈殷殷私心觉得他们还是有责任的,好在她回来了,贼也走了,她欢欢喜喜便开门去。
“不准去。”还没蹦出两步就被沈文韬拉住。
“哥?”沈殷殷有些不明白地看着沈文韬。
这个阿碧,中午出去,现在才回来,谁知道经历了什么?寻常百姓都是躲在家里连门都不敢出,阿碧竟能安然无事地回来敲门?
“我去会会她。”沈文韬站直了身,“你不准动。”临走前还不忘嘱咐沈殷殷一句。
“阿碧啊,这一天你都去哪儿了?”沈文韬在房门前隔着一道门问道。
“是管厨的尤三啊,他让我出去买菜,没想到一买了菜回来,外面就乱了起来,我不敢出来就一直在城外的城隍庙躲着,这才趁黑回来的。”阿碧答道。
“你这时候回来干什么呀?外头都是劫匪,多危险啊,你应该一直等在城外,到天亮了才回来啊。”
这一句话问完,外头许久都没有回音,半晌才听到一句,“嗨,少爷,劫匪早走了,现在街上安静着呢,不然我哪里敢回来啊?”
书房的门没关,沈文韬站在门的左侧,正好能见着躲着角落的沈殷殷,此刻沈殷殷正一脸殷切地看着他,显然已经是信了阿碧的话,等着他开门呢。
“少爷,快让奴婢进去吧,外面冷得很,奴婢在城隍面里躲了一天了。”外面的人好像等不及了。
“哥,快让她进来吧。”沈殷殷对沈文韬哀求道。
“你们几个过来。”沈文韬压低了声音,一招手唤了几个拿了棍棒的家丁,“你们等在这儿,若是有什么不对马上动手。”
沈文韬退后几步,三尺青锋握在手中,只唤道“阿福,开门。”
厚重的门被打开,阿碧一身碧衣先踏了进来,只是一把明晃晃的钢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少爷,我。。。”她话还没说完,脖子一凉,钢刀擦过脖子溅开一串血花,一群黑衣人从她身后串了出来。
沈殷殷哪里见过这等场景,眼看着阿碧倒在血泊中,一声尖叫便吼了出来。
沈文韬暗叫不好,就见几个劫匪见了书房躲着的几个姑娘,眼睛都绿了。沈府家的,就是丫鬟那也是神仙般的人物。
“要不是这妮子,还真当寻常富贵人家打发了,这是个肥鱼,哥几个操家伙,干完这票,这辈子都够吃了。”听声音是那个“三哥。”
沈文韬听了这话,剑刃斜刺里挑了过去,只往那领头的面门上走。
谁知那领头的也是个会武功的,挥刀相抗,“铛”的一声脆响,震得他虎口发麻。一个是只会舞剑助兴的公子哥,一个是刀尖上舔血的江洋大盗,两个对起来,高低立现。
家丁们操了家伙便将那劫匪围住。
“红珠,把门关好,小姐少了一根头发那你是问。”沈文韬方才一招交手,便也知来人不好对付,但也沉住胆子,吩咐红珠道。
“阿福,烧的滚水都给我装好了,弩箭准备好,咱们会会远道而来的朋友。”
阿福得了令,“嗖嗖嗖”几声,房屋后头的弩箭正往这边射来。
沈文韬武功一般,但于暗器上还有些兴趣,早料到今夜凶险,命了几个人拿了弩箭在屋后埋伏。
正此时,红珠将门一关,外头什么都瞧不见了,只听得到一片打斗声。
“红珠,那些箭不长眼睛,它们不会伤到哥哥吧。”屋子里没有点灯,只能透过纱窗见到那些强盗的火把从眼前划过,似流光一般。
“放心吧,小姐,你忘了少爷以前最喜欢玩那些东西了,咱们府中好多人都被他拉着练过箭法,怎么会自己人打自己人?”其实红珠心里也没有底,但也把沈殷殷拉得紧紧的,劝慰她道。
外头的打斗声一直未停,到底来了多少强盗,沈殷殷刚才只见到黑压压一片,也没个数。
女眷们瑟瑟躲在角落,时不时听到一两声哭声,这大约是沈家人第一次靠近死亡吧。
“少爷,不好了,后面走水了。”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沈殷殷透过窗户看去,正是从前萧沉住过的绿浮居。
这伙人竟然还有同伙,一面从正门入,一面悄悄翻墙,负责翻找、打砸,估计是看了看面局面胶着,放一把火,再添一把乱。
此刻正是夜间起风的时候,风从北面来,那火一串便高,直往沈殷殷这边来。
“该死。”沈文韬压抑着骂了一声,多了些许疲惫。
“快着人灭火。”他吩咐道。
“怎么办啊?咱们会不会都死在这儿?”黑暗中也不知是谁哭了出来,引出一片哭声。
“都怪阿碧,若不是她把这些告诉那些强盗,我们也不至于。。。”
“早知道去年年底我娘来接我回去嫁人,我就该跟着她回去了,还以为小姐结婚能多得些赏钱,凑点嫁妆呢,这下好了,连命也搭进去了。。。”
“我也是,我也是,我表哥要来娶我的,我贪恋府里的生活安逸,现在想起来好后悔。。。”
一下子这个埋怨一句,那个哭一声,整个房间里皆是些哭声,叫人越发烦躁。
“你们都不要哭了,哥哥在前头保护我们呢,一定不会出什么事的。”沈殷殷听得心软,宽慰道。
“都是小姐你,非要放那个阿碧进来,她话里那么多破绽,小姐也信,这下可是把大家都害了。”黑暗里也分不清谁是谁,便有人趁着这个时候,胆子大起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就是,就是。。。”这样一来,便是异口同声的埋怨。
“我。。。我也不知道她被人威胁了啊。”沈殷殷想解释。
“傻子就是傻子,她懂得了什么?一味地好心,人没救着,倒搭进去不少。”这句话像根冷刺一样,虽然那么多人说话,人多嘴杂间,可这句话的每一个字沈殷殷都听得清清楚楚。
“够了。”红珠一声怒斥,唬了不少人,“少爷还挡在前面替我们挨刀呢,你们那么能,你们去帮帮少爷啊。别忘了你们的身份,主子就是主子,平时打你、杀你都是你们活该,还有你们埋怨的了?平日里受着这府里的好处,好吃好喝地养着,左一句小姐、右一句小姐地拍马屁,一出了事都是这副嘴脸。不过就是欺负咱们小姐老实吗?有本事到少爷面前说一句去啊。从现在起,谁再敢多说一句,都给我滚出去。”
沈殷殷听着红珠倒豆子似的骂人,叫方才那些嘴碎嚼闲话的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不由得地佩服。
“红珠,你可真厉害,我有什么时候有你这个胆识就好了。”沈殷殷由衷地钦佩道。
“小姐,你这是折煞奴婢了,奴婢旁的没有,这点鲁莽和血性还是有的。”红珠道,心中生出一股英勇,一定要把小姐保护好。
只是大火一直不能得灭,还却烧越大,沈殷殷陷入两难,“哥哥让我们躲在这里,可是眼看火就要烧过来了,书房还如何躲得住啊?”她担忧道。
此刻远处灼热的温度传了过来,初春的天,还叫人身上起了一层汗。
红珠找了一盆沈文韬白日里洗墨的水,兜头往沈殷殷身上泼去。
“红珠,你干什么?”沈殷殷凭白挨了一盆冷水,再好的脾气也有些恼了。
“小姐莫怕,待会儿若是火烧过来了,你只管往外跑,身上都浇湿了,火就烧不着了,总有一线生机。”红珠道。
患难才能见真情,沈殷殷眼睛都红了,“你把这点水都给我了,你呢?”她已经没空担心其他人了,她只在乎红珠。
“奴婢腿脚好,自然跑得快,小姐你别管我,自己保命才要紧。”
“红珠。。。”沈殷殷唤一声,连声音都哽咽了,红珠是沈大人十二年前捡回来的,这份忠心,却比府里任何一个家生子都要可贵。
正当这时,一声破空之声传来,一根弩箭贴过众人面皮而过,正中沈殷殷身侧的窗棂,还在“翁翁”作响,箭尾颤抖不止。
“这是。。。少爷他们放的,还是强盗放的?”
“我受不了了,在这里烧也要被烧死。”一个小丫头抗不住了,起身便要往外跑去。
“彩娥,别。。”身后的人的喊声还未完,门已经被她打开,一股热浪袭来。
众人也都被外面的状况吓着了,“哥哥呢?”沈殷殷见了一地的尸身和着血水,满地上躺着家丁还有那起劫匪,方才还听到沈文韬指挥的声音,此刻竟不见人了。
“外面没人,大家快逃吧。”下人们见此都以为得了生机,只管往外走去。
可还没走几步,便见了前头一伙拿钢刀穿黑衣的人往这边来,那雪亮的刀上,每把都沾满了血。
“这府里的小娘们可真多,带回去,可够咱们兄弟爽一阵子了。”那当先的一个一脸淫笑着向这边走来,他脸上一道刀疤,从眼角一路蜿蜒至下巴,这般一笑起来,便越发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