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鸿王朝,边境重镇汨罗城里,大街上敲锣打鼓,唢呐喧嚣,热闹非凡。
农历四月初八,吉日,最宜嫁娶。所以今日大红喜事没有十起也有八家。
尽管送嫁迎亲仪仗众多,但城中百姓满心满眼就只巴望着看一家,那就是边境最大的财主——欣天宝嫁女儿。
据说这欣大财主选女婿选了十二年,最后,终于,在欣大小姐十八岁的时候敲定了人选,那便是边境要塞汨罗城的守城大将军。
怪不得这仪仗如此气派,花轿后面跟着的送嫁队伍浩浩荡荡,一眼望不到头。有爱看热闹的来回奔忙,说这前头花轿都到将军府大门口了,后面最后一抬嫁妆还摆在欣府大院里头没出门呢!
好旺婆是边城出了名的喜婆,梳得一把好头,懂规矩知进退,嘴巴也讨喜,边城一带大户人家嫁闺女都喜欢找她,以至于她的喜钱也是水涨船高,有时候拿了银子来也不一定请得到人。今年宜嫁娶,喜事扎推,请她的都排了长龙,若非欣老爷与她有交情,出多少银子也不一定请得动她。
好旺婆一大早就到欣府开始忙活了,不过说来也怪,她照顾出阁的姑娘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可从没遇到过像欣家姑娘一般的。好看的模样自不必说了,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眉目如画,杏眼桃腮,红衣红裙衬的那张小脸肤白如玉。略施薄粉,樱唇不点而红,远山黛眉秀秀气气的,长发挽起,佩戴着凤冠金饰,流苏闪耀间尽显华丽妩媚。但就这般的玉人,好旺婆却左瞧瞧右眇眇,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怎么说呢,叫她笑便笑,叫她看铜镜便看铜镜,叫她走一步她不会行两步,叫她坐着她便如同老僧入定,动也不动。一言概之,就是,这欣家姑娘不像个正常人,反而像个……木头。
难道是个痴儿?好旺婆腹诽。
不过这就不是她该管的事儿啰,扶着新娘子入了洞房,做好喜婆该做的事儿,她便讨喜地行礼:“祝将军和夫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果然如预料中的那样,新娘子没有任何反应,于是好旺婆只能内心深感担忧地叹了一口气,恭敬地退出,掩好房门。
大红,满眼的红,大红盖头下那动弹不得的女子眼中早已满是恼怒。欣洛洛想起身,想冲出门去,想跳墙走人,可是…。可是她要动得了才行啊。
洛河川!想到这个名字,欣洛洛不禁咆哮,你竟敢给你亲外甥女贴符咒。还是她平时最瞧不上的木头人符。这不膈应人吗?顾名思义,一贴上这符,不管人,鬼,妖怪,全都变成像呆木头一样,叫你干啥你就得干啥。
想不到啊,她欣洛洛自六岁起就开始作妖神魂走四方,好歹如今也是混成三袋级别的法师了,却被这小小的木头符困住丢进了花轿,要是传出去,她在法师界还怎么混啊!洛河川!等我破了这符咒,第一件事儿就是给你也贴一张,然后把你丢进汨罗城里最有名的小倌儿馆,当头牌去!还有糊涂的阿爹,谁能想到在人前威风凛凛的欣大财主到自己跟前哭得跟个泪人似的:“乖女儿啊,你就听阿爹的吧,这木命夫婿阿爹千挑万选,绝对错不了,你就嫁了吧,如若不然你有个三长两短,阿爹也没活头了!”
哎,一声叹息。阿爹啊……。啥啥都好,就是,就是……。太爱哭了,哪怕被他拿着荆条追着屁股打,也好过见他泪流满面,悲花秋月呀!阿爹这颗易碎琉璃心真真儿让她和洛河川吃不消啊!
她今年刚满十八,一回到家就被知会和一个武夫定亲了,然后在阿爹软硬兼施无果之后,她舅舅笑嘻嘻地说来帮她逃跑,然后,然后,她就被贴了一张符,动不了了。
爹是亲的,舅舅是亲的,都不是后的,都不是后的...........默念默念。
她知道这两个男人这么做是为了帮她渡劫续命,可是,她早已心有所属,再容不下旁人,哪能随随便便找头野猪就来拱她这颗娇嫩的大白菜。
想想那个画面就异常惊悚。
就算灵芝道长的预言再厉害,也不愿意让猪拱。
不愿不愿......
想着想着,气运丹田,这两年她的法术提升不少了,已经整整贴了两日,木头人符咒的灵力开始减弱,她得再努力些,务必赶在洞房前冲破了这木头符的约束。万一那个武夫用强,她琢磨着是不小心剪了他的子孙根呢,还是故意剪了他的子孙根呢!
眼里闪过一丝狠意,一低头,却不经意瞥见红裙上的躺着那一对日月相拥玉佩,一时间不禁心头一悲恸,阵阵苦涩涌上心头……
“娘亲,不,太夫人,我是真心喜欢阿战的,求你不要把我们分开!”
“你这来历不明的妖女,冒名顶替入我靖威侯府,又勾引得宁王求皇上赐婚与你,如今还想嫁与我儿,简直痴心妄想!”
“那是宁王一厢情愿,洛洛心里只有阿战一人!”
“如今皇命难违,稍有差池,就是欺君大罪,你,我,阿战,乃至全府上上下下几百条人命全都得死!”
欣洛洛痛苦的闭上眼睛,耳边又想起那低沉痛苦的哀求声。
“母亲,不管是不是圣上赐婚,那个朝霞郡主,我宁死也不娶,阿战此生想要的只有洛洛一人。”
“洛洛,不要给我给忘川水!”
“洛洛,我不想忘记你!”
“洛洛……”
“求你……”
相知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阿战!”
这根深的爱恋早已刻骨铭心,哪是说断就能断的。
阿战,今生无缘,但洛洛的身心只属于你……。
正想着,忽然门外一阵喧闹,欣洛洛收回了心神,仔细一听,竟是几个女子的声音。
“阿林校尉,就是这儿了”
“好,咱们闹洞房去!”
“哼,走!”
“走!”
门被推开了,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欣洛洛知道那些呱噪的人进来了。
“哟”阴阳怪气的一声问候骤然响起。
“这新娘子好生乖巧啊,老老实实坐着等谁呢?”
“还能有谁?不就是在等咱们将军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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