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一出，刘氏哭的更凶了。
她站起来就往苏氏的方向扑了过去：“都怪你，都怪你！你生的好儿子……顾无言她怎么就这么狠心，雨儿是她弟弟，是她弟弟啊！”
疯怔的刘氏被顾无风一把架住，连忙道：“娘，你冷静一点！这事儿也不能怪二弟，你还是先等弟弟他治好了……”
“啪！”他话还没说完，一记响亮的耳光便在帐篷中响起，随即顾无风的脸上浮现出一个五指的红痕来。
围场的雨淅淅沥沥的下个没完，顾无言守了宁西楼约莫快两个时辰，天色完全暗了下来，便留了一个内侍在这儿看着，自己寻去后头找了个小太监吩咐他去厨房煮些粥食过来温着，一会儿等四殿下醒了送过来喂给他喝。
她想了想，朝着武安侯府营帐地方向走了过去。
还没等她走进去，便听到刘氏那疯婆子一样的哭嚎声。
“你生的儿子是儿子，我生的便不是儿子了么？你摸着良心说说顾无言她为你做过什么，为顾家做过什么？这些年不着家不回来的，不都是我们二房在养着你吗！”
“好了好了，现在她翅膀硬了，就能做我的雨儿下这样的毒手，姓苏的你良心何在啊！”
“我知道你一直看不起我们二房，是，论功名利禄，我们二房哪里比得上你们大房，可打断骨头连着筋，即便是我们求着顾无言她这个少帅帮风儿和雨儿求个官职，你看她拖了多久！”
“我的雨儿要是出什么差池，我……我拼死也要你们赔命！”
她声音尖利，现下连装都不愿意装了，生生的将泼妇的模样演绎了个十足。
顾无言面无表情地掀开帘帐走进去，那刘氏顿时像见了鬼似的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方才苏氏一直在被骂没有吭气，李嬷嬷早就忍得不耐烦了，眼下见顾无言来了，立刻来了底气，冷嘲道：“二夫人怎么不继续骂了？！”
“你！”刘氏被她这么一激，一巴掌就要抽上去。
顾无风还顶着刚刚被她扇的耳刮子，见状立刻拦住刘氏，厉声道：“娘！现在重要的难道不是弟弟的伤吗，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刘氏涕泗横流，脸上的妆全都花了，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顾无言睨了刘氏一眼，径直走到床边，问顾清道：“太医怎么说？”
顾无雨此时没什么生气的躺在床上，一改往日嚣张跋扈没脑子的模样，脸色惨白，连呼吸都微不可见。
一想到就是因为他，宁西楼现在也躺在床上，顾无言就有一种把他拎起来再用寒月捅两刀的冲动。
顾清比刘氏理智一点，知道事情不会像他们说的那么简单，看了顾无言一眼回道：“太医刚走没多久，说伤口是没事了，可箭插得太深，再过一寸就要穿腹而出了，能不能熬过去还要看今晚……今晚熬过去了，便没事了。”他深吸了一口气，颤巍巍地站起来，扶着椅子把手喘了口气，似乎很累的模样。
此言一出，刘氏更是悲痛欲绝，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又叫喊着朝着顾无言吼道：“你满意了？！雨儿是你的亲弟弟，你怎么能下此毒手！”
顾无言看了顾无雨一眼，冷笑道：“我若是要他死，他现在都不会出现在这里。”
她浑身肃冷，眼神杀气凌凌，半点没有跟刘氏开玩笑的意思。
没有人怀疑顾无言说话的真实性，她说她能让顾无雨死，那顾无雨就真的不可能活着回来，再让刘氏看这么一眼。
几个时辰之前，顾无雨朝着宁西楼射箭的时候，顾无言是真的被他惊到了，想结结实实地废了顾无雨一条腿，是以半点没有留手。
这一箭若是射在胸口，只怕他当场就死了。
顾清不耐烦地吼了刘氏一句：“你若现在闲着没事就给雨儿看着药去！别在这里叽叽歪歪，你不要休息，雨儿难道不要休息了吗？”吼完他想了想，又问顾无言道：“四殿下如何了？”
宁西楼再怎么不受宠，那也是皇室的四殿下，姓的是宁，留的是当今陛下的血。
今日若只伤了宁西楼一个，顾无雨毫发无损，顾无言和苏氏不会有什么事，只怕他们二房整个都要被顾无雨牵连。
顾清不蠢，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今天所吃的苦当真怪不到顾无言的头上，现在冲她发火只会徒惹顾无言的厌恶罢了。
他犹豫了一下，对顾无言说道：“言儿……你还是先紧着四殿下那边吧，希望四殿下平安。雨儿这边有太医看着，成事看天命，实在不行……那也只是他的造化了。”顾清客气地赶人。
顾无言对顾无雨可没有什么罪恶感，她应了一声，带着苏氏便转身离开。
苏氏朝着顾清拂了拂身，轻声道：“对不住了二弟，那我也先走了。”
除了营帐，顾无言想先将苏氏和李嬷嬷带去忠义侯府那边安置，还没等她说话，便听苏氏问道：“今日之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与我说个清楚。不要拿诓别人那套来诓我。”
如果说顾清了解自己的儿子，那苏氏便是再了解自己女儿不过了。
顾无言并非会冲动行事之人，要说她的武功更是不差，全京城找不出五个能比她更厉害的。她会在没有看清对方是谁的情况下就先行动手将对方射穿？
苏氏不信。
顾无言看了看她，犹豫片刻，将下午在明山上发生的事与苏氏详细说了。
她们三人撑着伞，找了个没有人的角落，说的极为小声。
苏氏和李嬷嬷听完却是立刻变了脸色。
“顾无雨他竟敢……”勾结二皇子，企图对顾无言不利！
顾无言摇摇头，示意李嬷嬷不要再重复了。
“我自觉没有对不起二房，母亲也不必觉得在刘氏面前低人一等，对她不起。今日这遭全都是顾无雨咎由自取，我说了，如果我真的要杀他，他也不会活着回来。”顾无言表情肃然，尽管面对着自己的母亲已经收敛了杀气，但苏氏仍然觉得身上一阵一阵的寒。
太子和二皇子对武安侯府的兵权感兴趣这一点苏氏是知道的，可她却没有想到二皇子竟然这么胆大包天，甚至还搭上了顾无雨。
李嬷嬷顿感畅快道：“那这么说来，顾无雨他就是活该了！亏得刚刚刘氏还骂的这么难听……”
“母亲和李嬷嬷不要声张此事。四殿下就是为了替我隐瞒家丑才会兵行险着，我……我又欠了他一个大人情。”顾无言面感羞愧。
从回京到现在，宁西楼帮了她多少次，她却无以为报。
顾无言捏紧了口袋中的那粒小铃铛，默默地想。
苏氏敏感地看了她一眼，突然开口问道：“言儿……”
“顾帅！”
苏氏的话被一个内侍打断，顾无言抬起头，见对方是刚刚被她吩咐守着宁西楼的小太监，唯恐出了什么岔子，连忙问道：“怎么了？”
内侍草草向顾无言和苏氏行了一礼，气喘吁吁道：“原来顾帅您在这儿啊……四殿下刚刚醒了，正问起您呢！”
顾无言一喜，忙道：“母亲，李嬷嬷，我去看看四殿下。”随即又吩咐那个内侍道：“你将我母亲带去忠义侯府的营帐，再给他们多端一些吃食来，麻烦你了。”然后头也不回地朝着方才来的方向跑了出去。
望着顾无言匆忙地背影，苏氏微微皱起了眉。
言儿和那个四殿下……似乎是太过亲密了一些。
……
顾无言一把掀开营帐的帘子，见宁西楼正艰难地想要从床上爬起来喝粥，眉头一皱上前一步就托住了宁西楼的背，让他半倚在自己肩上，手中接过那粥碗轻斥：“你做什么？还受着伤呢，怎么就要爬起来？”
说着她调整了一下姿势，手臂环过宁西楼的肩端着粥碗，另一只手拿着勺子舀了一勺粥放到唇边吹了吹。
随行的内侍觉得他们的姿势好像有些古怪，低头沉吟了一番，什么都没说退了出去。
御厨熬的是药粥，里头放了不少有利于伤口愈合的药材，闻起来带着也药材的清香，却又不会太苦。
顾无言在后头看不见宁西楼的脸，也看不见他就着勺子边闻到那药味时微皱的眉心，估摸着他一勺咽下去了，又舀了一勺问道：“怎么样？”
她甚至都没有觉得他们现在的姿势古怪又暧昧，只专心致志地喂宁西楼喝着粥。
“你今天行事太鲁莽了，再等一会儿说不定会有更好的方法解决事情，你怎么能用伤害自己的方法？”顾无言喂了大半碗粥，严声斥责道。
宁西楼一顿，淡道：“宁南阙不是个简单的人，他一定在顾无雨之后还留有后手，只有这样才能最快最简单的震慑到他。”说着他闷笑了一声，“何况，我也没什么事。比起顾家公子来，我这伤应该不算什么吧？”
“那也不行啊。”顾无言义正言辞地批评，“你会让很多担心你的人白白担心的。”
“我母妃早就过世了，还有谁会担心我？”宁西楼听了她说的话，自嘲地苦笑了一声。那笑声无辜且自卑，听之令人觉得万分心碎。
顾无言听着觉得不爽，脱口而出道：“我啊。”
“……”
“……”
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刚说完她就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又舀了一勺粥，也不管宁西楼有没有张嘴，自顾自地就塞了进去。
宁西楼囫囵地咽下一口粥，突然低低地笑出了声。
“？”顾无言在他背后看不清宁西楼的表情，奇怪地问他为什么突然发笑。“难道我担心你这件事情很奇怪很好笑吗？我们虽然只认识两个多月，但私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她说着又舀了一勺粥想要递到宁西楼嘴边。
顾无言说这话的时候感觉有些心虚，像是故意在说服自己似的，声音响亮。
“不是。”宁西楼摇了摇头，声音突然压低，变得有些低醇。“我是在笑我自己。”
“笑什么？”顾无言狐疑问道。
桌上的烛火摇了几下，似是有一阵风从门帘里吹进。
外头淅淅沥沥的雨声“啪啪”地打在帐篷顶上，几乎将宁西楼说的话都掩盖住了。
“你太好了，我笑我自己……快要藏不住喜欢你了。”
“啪嗒”一声，勺子掉回只剩一半的粥碗里，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秋日里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快，第二日秋猎的最后一段顺利的如期举行，决出了今年秋猎的魁首。
太子与二皇子自然不会参加去和那些贵族子弟争抢，魁首之名最后落到了那日与顾无雨争论的年轻公子、蔺国公府的蔺铭的身上。
顾无雨的伤势总算是有惊无险，在度过了惊心动魄的一晚上之后终于在清晨的时候悠悠转醒，保住了性命。
雨后山路仍是泥泞湿滑，待到午后出了日头，山路稍稍有些干了，大部队方才亦步亦趋地跟着皇家的马车下了山。
“诶，你家二房那个弟弟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娘昨天问苏姨，苏姨也不肯跟我们说，怎么会伤成这样？还差点连命都没了？”忠义侯府的马车里，庭秋月八卦地拉着顾无言问个没完。
顾无言脸色并不是很好看，她昨天从宁西楼的帐篷里落荒而逃，故意去巡视营地一晚上没睡，此时顶着两个比她拳头还要大的黑眼圈面无表情地坐在马车里。
宁西楼因为受伤，一个人一辆车，在福公公的照看下走在队伍的最前头。
她瞥了庭秋月凑在自己面前的三八脸一眼，修炼起了闭口禅。
她不觉得宁西楼对她说那样的话是发现了她的真实身份，她这副模样在军营里呆了二十年都没有人发现，宁西楼不可能与她接触不过短短两三个月就发现连祖父都发现不了的事……吧？
“你倒是跟我说说呀，姓顾那小子真的伤了四殿下你才射他？你不会是故意的吧……不过我早就看他不爽了，一天两天拽的跟什么似的……上次还想欺负真真，真是给他脸了。”庭秋月一个人嘀嘀咕咕，宛如一个长舌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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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表白（正经脸）
祝大家国庆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