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顾无言几人赶到前院的时候，见不少人稀稀拉拉地站在院中，地上还放着几口箱子。


    站在正中的上了年纪的圆滚滚内侍正是延佑帝身边的福公公。


    见着还未来得及脱下朝服的顾无言走近，福公公满带沟壑地脸扬起一个喜庆的笑容，对顾无言稽首道：“顾帅，顾夫人，喔……原来忠义侯夫人也在，各位安好。”


    “福公公，许久不见，还是这副精气十足。”庭夫人牵着庭真，面带微笑。


    福公公虽只是个内侍，但却是延佑帝身边的第一内侍，深得陛下信任。满朝上下对他客气非常。


    苏氏也笑着与福公公见礼。


    宫里来了人，是要全府上下一同出来迎接的。那福公公和三人打了招呼，偏偏没有与刘氏打招呼，只因他根本就不认识刘氏，顿时让刘氏一张脸红白交加尴尬不堪。


    顾清的官职低微，甚至都不足以上朝，也没有什么重大突出表现在延佑帝面前露脸，福公公不认识也不为过。


    “顾帅，白日里陛下还说要赏赐于您，以表彰感谢您帮着京畿府衙破案，这不，咱家这就来了。”福公公说话随意，手中也没有圣旨，端的是一张亲切随和的脸。他指了指身后几口箱子，又道：“陛下想着，顾帅不是那等骄奢淫逸的性子，自不会喜欢金银珠宝，让咱家看着办。咱家自作主张，只挑了一口箱子东海明珠，一箱子戴蓝琅彩，其余皆是世上难找的古籍兵书，也不知道顾帅会不会喜欢。”


    他眯眼笑着，像尊和善的弥勒佛。


    话虽是这么说，但他的意思基本上就是陛下的意思，且福公公处事妥当，正下人喜好，基本上不会出现什么不妥的。


    说着，几名内侍和侍卫们便将着箱子抬了出来，跟着十两将东西搬去库房。


    顾无言点头笑道：“福公公挑的，自然是极好的。公公远道来，一起去厅中喝杯茶吧。”她示意李嬷嬷去给福公公泡茶，也不去看福公公带来的那些御赐之物，显得不卑不亢。


    苏氏也是这么想的，对李嬷嬷多吩咐了几句。


    “哎呀，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就先告辞了。”庭夫人见状说道。宫里来的人向来挺忙，很少会有愿意过府留下饮茶的，想必福公公应当是有事要和武安侯府交代的。庭夫人素来知趣，便要提前离开。


    谁知福公公却笑眯眯道：“早就听闻庭夫人与顾夫人感情有如亲姐妹，咱家这一趟来了倒像是赶人的了。庭夫人不若留下一同闲聊两句，咱家也好替陛下询问询问忠义侯爷的身体，让陛下心安呢。”


    他都这么说了，庭夫人自然不会拿乔，便牵着庭真跟了上去。


    院中，只留下二房的刘氏和几个孩子面面相觑，面上既尴尬又嫉妒。


    御赐的那些个东西虽然普通，但绝不可能是什么劣质的玩意儿。且为了弥补苏氏，这些年里宫中常常有东西赐下，刘氏看不得摸不得，心中焦躁万分。


    见刘氏表情难看，顾念冷笑道：“母亲若是不甘，跟上去听听他们聊什么就是了。横竖也不可能将咱们二房往外头赶的！”


    花厅里，李嬷嬷送上了府中刚刚送来的明前新茶，并着还准备了几道可口的小点心。


    这夏日里的日头着实毒辣，几人仅在院中站了一会儿便满头大汗，觉得暑气难消。


    厅中角落置了冰块，李嬷嬷送来的点心是后厨刚做好准备给主子们做下午点心的冰粉荷叶盅。剔透的冰粉在墨绿的荷叶上摇摇晃晃的站立，上头洒了芝麻，花生碎，并着一勺荷花熬出的酱，粉嫩嫩的煞是好看。


    顾无言不喜欢吃甜食，将自己的粉让给了庭真，见她眼睛亮亮的一扫方才的惊怒，这才放下心来。


    福公公赞道：“这荷叶盅也不知是怎么做的？顾夫人可一定要将秘方透露给御膳房那些师傅们啊。”


    苏氏笑着将厨子是二房那边请来的事再说了一遍，刘氏连忙点头应声。


    几人闲聊几句，提了提忠义侯府的事，在用过点心后，福公公接过身边小太监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嘴，将话题转到了顾无言身上。


    “咱家第一次见顾帅的时候，顾帅才这么丁点儿大。”福公公比了个到自己膝盖的手势，“这一转眼哪，顾帅就长成这般公子如玉的样子来了……哦不，瞧我说的，应当是将帅威仪才是。”


    顾无言抿唇笑了笑，心中暗道这是要吩咐有关她的事情了。


    “陛下瞧着顾帅自然也是欢喜的，毕竟当年顾侯爷他……陛下心中对顾帅的疼爱总是比旁人要多几分的。”


    谈及顾越，苏氏的笑容淡了几分。倒不是责怪福公公的意思，只是她生产当日便收到顾越的死讯，含辛茹苦将顾无言拉扯大，心中的酸涩不足为外人道也。“陛下喜欢言儿，是言儿之福。”这些年宫里对侯府的赏赐的确不少，接连不断，至少苏氏在生活上半点都没有觉得短缺紧凑。


    二房硬要觉得侯府得靠他们支撑起来，倒也不见得。


    “瞧你说的，言儿长得这般英秀不凡，怎会有人不喜欢呢？”庭夫人嗔怪地瞪了苏氏一眼打趣儿道。


    “庭夫人说的是，咱家就是在宫里都听说最近有不少媒人上门与顾夫人说婚事的事儿了。”福公公继续温和无害地笑着。“陛下的意思，顾帅也十九了，过几个月就要半及冠礼，礼上加礼，夫人不若考虑考虑，替顾帅想想成家的事儿了。”


    顾无言挑起眉来，合着今日过来也是为了打她婚事的主意？


    庭夫人性子较泼辣，也不管打趣儿的是不是一国之君，揶揄笑道：“咱们陛下什么时候也想着做一回媒人了？”忠义侯只是个闲散侯，自然不怕延佑帝吃饱了没事干来找麻烦，故庭夫人谢凉说话向来直来直去，连陛下的玩笑也敢开。


    福公公也不生气，连忙道：“那倒不是。只是陛下觉得，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治国平天下顾帅已然做到了，修身齐家自然也不能落下，是时候提上议程了。”


    看苏氏神情淡淡的，福公公解释道：“陛下倒也不是想多管闲事乱点那鸳鸯谱，只是心疼顾帅年纪轻轻，所以想着弥补一二。若是夫人有什么中意的人家，尽管与皇后娘娘聊一聊，陛下愿意为顾帅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