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延佑帝点明了让顾无言今日乖乖地待在侯府，顾无言便没有去旁的地儿乱晃。回侯府之际，却见府门口停着一辆精致的马车，车夫是个眼熟的，见了顾无言欢喜打招呼道：“世子爷，您回来啦。”


    “符伯？”顾无言点了点头，“凉姨来了？”


    “是啊，夫人说今日天好，闲来无事，便带小姐来给顾夫人请安。”符伯有些年纪了，笑起来两道深深的沟壑横在脸颊边上，十分亲和。“不过可惜了，世子今日被老爷押去督管铺子了，若是知道顾世子爷今日这么早回府来，他定要后悔没有跟着一道了。”


    符伯是忠义侯府的车夫，凉姨便是庭秋月的亲生母亲忠义侯夫人了。


    顾无言笑着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吩咐守门的侍卫将符伯带去门房喝凉茶，随即快步朝着苏氏的院子走了过去。


    还未进院子，便听到一阵阵笑声。


    门口的丁香端着解暑的冰镇绿豆汤正要往院子里去，见了顾无言连忙红着脸福身。


    “我来，你去吧。”顾无言从丁香手中接过一托盘的玉瓷汤碗，熬地露出芯来的绿豆晶莹剔透，晃悠悠地沉在汤底，时不时地露出当中的莲子和百合，看上去清甜可口。


    托盘里摆着六只碗，顾无言当然不会以为她们一人要喝两碗，想来是二房的刘氏也在。


    “真儿这身藕粉的衣裳颜色当真好看，还是因为真儿肤白，哪里像我两个女儿，倒是随了我了……她们刚出生的时候我还以为我生了两块黑炭呢！”这是刘氏的声音。


    “二夫人说的哪里话，四姑娘五姑娘也是天香国色，半点不落人后。”这便是庭夫人谢凉了。


    苏氏叠着手坐在一边，面上笑意浅淡，温柔如水。


    顾无言端着托盘走进屋子，就听得一个清脆的女声俏皮喊道：“言哥哥！”紧接着一道粉色的身影扑了过来，抱着她的胳膊吊得像只树熊。若非顾无言手底扎实，一托盘的绿豆汤都要被她打翻了去。


    “快下来，你这像什么样子！”庭夫人娇斥了一声，虽是训责，却没有怒意，反倒带着一股被她气乐了的无奈来。“得亏你言哥哥脾气好，若是换做你大哥，非得把你踹飞不可。”说着庭夫人又不好意思地对刘氏解释了一句：“我家这从小就是个皮猴子，二夫人莫见怪。”


    她没有跟苏氏解释什么，一来是跟苏氏感情极好，亲如姐妹。二来苏氏不会觉得不妥，许只有刘氏这个外人会误会。


    顾无言自小与庭秋月穿一条裤子长大，自然与庭真感情也好。


    庭真今年才刚及笄，比顾无言小了整整四岁。她与庭秋月一道时这姑娘还是个光着屁股在府中乱跑的小不点，牙都没长全，说话流着口水奶声奶气，现在也出落成了水灵灵的大姑娘。


    顾无言比她高了整整一个头，无奈地将手中托盘放到桌上，拍了拍庭真的脑袋：“前天不是才见过？快下来。”


    “就是说呀，我出门前还跟她说过，言哥哥公务繁忙，不一定会在府中，她倒是没心没肺地只想往这儿跑。”庭夫人故作严肃道：“还不听你言哥哥的话？女孩子这么咋咋呼呼的成何体统。”


    “真儿活泼单纯。”苏氏笑道，随即对顾无言侧了侧头。“今日怎的回来得这么早？”


    “下午没什么事，便回来了。”顾无言没有提及延佑帝说要让她在家等赏的事，有刘氏几个在，总觉得说出来有些炫耀的成分。她这才将目光投向边上坐着的三个女人，对刘氏点了点头：“二婶。”


    刘氏早就憋的有些不耐烦了。


    这忠义侯夫人与苏氏感情好，她若是不想与庭夫人套关系也不会眼巴巴厚着脸皮跑到这儿来，可这几人将她们二房视若无睹也着实太过分了一些，怎么插都插不进话。


    见顾无言识相地与自己打招呼，刘氏忍不住酸道：“不知道的还以为真儿才是言儿的亲妹妹，言儿多年不回京，与妹妹的关系倒是没那么好了。”


    她这话说的有些难听，苏氏的笑容淡了几分：“这倒是也怪不到言儿头上，四年未回京，言儿今儿个也是第一面见到她两个妹妹吧。”苏氏看似温和，脾性却是刚烈，否则也不会独自一人将顾无言养大。她可以对刘氏攀关系的作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不允许她泼顾无言的脏水。


    顾无言这才将目光投到坐在刘氏身边的两个少女身上。


    年纪稍长一些的是刘氏的大女儿顾念，炎热夏季，她身穿浅蓝色的缠丝冰袖半纱襦裙，头绾飞仙髻，耳坠水玉铃，面容高傲，似是玄女。


    年纪稍小一些的二女儿顾盼与庭真同岁，相较顾念的窈窕有些微胖，穿着桃粉小裙，脸蛋圆圆，看上去十分喜气。但她此时一双滴溜溜地圆眼却不断地在庭真身上打转，看上去令人觉得有些不太舒服。


    顾无言回府五六天了，却是时隔四年第一次见这两位妹妹。先前刘氏说她们夏日里头暑气热，任性闷在房中不大愿意出门，苏氏也由得她们去。可忠义侯夫人来了她们却眼巴巴地跑了出来，其中目的可见一斑。


    顾无言淡笑道：“四年不见，两位妹妹出落得越发大方好看了。”其实莫说是这两个妹妹，即便是她那大哥和三弟她这几天都没见着面过，刘氏和顾清口口声声说着想请她帮衬一二，只怕那两个兄弟却是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不过她向来不是计较这些细节的人，横竖她也没将二房放在心上，若非苏氏打过招呼，她恐怕也不会答应顾清做那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初初打过招呼，庭夫人接过李嬷嬷递过来的绿豆汤，饮了一口赞道：“这绿豆是如何熬煮的？软而不烂，味道甚佳。是哪位大厨的秘方，妹妹可一定要告诉我。”


    苏氏刚刚拂了刘氏的面子，此时也愿意给她个台阶下，温声道：“我哪里懂这些吃食上的门道，是妹妹那边找来的厨子，不光是绿豆汤，旁的吃食味道也做的极佳的。”


    “谢姐姐若是喜欢，我这就差人去把厨子唤来。”刘氏得了台阶，一口一个姐姐叫的亲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