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不好解决?”徐喻明走到她身边问。
吴莎回过神,一时不知他说的哪个事情,是他脸皮越来越厚这事吗?
“要是跟结穗有关,我是不是也得听听?”他厚着脸皮说。
这事有什么不好解决的?吴莎心下想,却还是把这事跟他说了,只要跟朝政没什么关系的事,让他知道了也无防。
徐喻明听了倒是皱了皱眉,朝她看了一眼。
“怎么了?”吴莎不解地看着他。
“你们就没想过找夏县令?”尽管他并不希望吴莎跟夏守知打交道,但夏守知杵在钱塘很多事又不好避开他。
吴莎还真没有想过去找夏守知,她不爱跟夏守知打交道。
见她没应声,徐喻明又说:“要是他真肯帮忙,谢礼是现成的,只要能顺利抽穗。”
吴莎无奈地看了他一眼,目光却微微一亮。徐喻明说的没有错,两季稻要是真的成了,他们肯定是得报上去的,要是由徐喻明出面肯定不好,那就只能让夏守知出面了。哪怕真正的消息暗卫会往上传,明面上这个人却不能缺。
“我让人去跟他说一声。”
“一方父母官,也该让他管点事。”
“也是。”
徐喻明从府里的下人那儿听说过夏守知当县令的事,这个县令也不能说他不好,他办事公正果断,也不摆官架子,钱塘许多百姓都夸他比上任县令好。而在钱塘的小媳妇大姑娘眼里,夏县令比前面的张县令要好太多了,夏守知上一次街,夸夸这个姑娘,帮帮那位小姐,不知勾了多少人的魂去。
衙门里的公务,他隔几天处理一次就行,大部分时间他都是在外面厮混。来钱塘没几天,他就结识了许多公子哥,还是青楼楚馆的常客。开始旁人还担忧县令大人是个好色的,可是偏他也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连别人送上门的女儿也没收用,对有人逼着旁人为妾的还会阻止。
时间久了,他们也发现夏县令是真风流,但不下流,且大姑娘们不知从哪儿听说夏县令不在家里放不三不四的女人,她们的心思就更活络了。现在夏守知上街,简直就是大型碰瓷现场,也亏得他能一一避开,还能避得不失风度又不伤女子体面,这简直鼓励了她们精进手法,争取有一天碰瓷成功呀。
就算他天天在外面瞎晃也不影响公事,徐喻明还是觉得夏守知不像样,心下又想,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夏家是武官出身,但凡他家族里的人想要在武将里占一席之地,他就不会担任太高的官职,再加上他母亲是逆党,想要升官就更难了。
齐暄帝是相信他,可是对他的生母却心存怨愤,连带整个夏家都不受重用。废太子至少是个友爱弟弟的好兄长,郦阳公主却仗着王太后相护很是嚣张,当年得罪的人可不少,里面就有现在的帝后。偏夏守知生得很像郦阳公主,又是那样的作派,齐暄帝就是信他,也不爱用他。他转而从文,倒是给夏家想从军的儿郎们让了路。
吴莎本来想忠上过去递个消息,偏生他被上次的事吓破了胆,不敢出门。吴莎想了想,还是自己走了一趟。到了官衙,她一问才知道夏守知没在,他身边的木书倒是在。吴莎便见了木书。
木书听闻郡王府来人,暗暗猜测是为了什么事,等看到来的人是郡王妃,不由愣了一愣。
“小哥,小妇人来是递郡王传个口信给夏大人。”
木书马上领悟她想隐瞒身份,便侧身领她进去。衙门内守门的差役都没见过郡王妃,哪怕吴莎在县衙住过几日,他们也没机会见过她的长相。倒是吴莎作为郡王府的管事娘子一事,他们有所耳闻,很多人都没有把她跟郡王妃联系在一起,他们只知道郡王妃是京城大官家的女儿。
吴莎的身份在府里引起下人的议论,在钱塘知道的人却还不多,就是有知道的也不好拿这事出来议论,幽明郡王的事本就是众人避讳的,谁知上面对这位郡王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入了县衙,吴莎见木书想要请她去客厅坐,很快就叫住了他。
“我就不进去了,几句话的事,说完我就走。”
木书也不强求,躬身等着吴莎示下。他在吴莎成为郡王妃之前就见过她几面,对她忽地成为郡王妃的事心下虽好奇,但面上不曾显露分毫。
“郡王府在城西马家村边上有五十亩,这几天有点麻烦,想请你们带人过去压压场子。那五十亩地上的东西,若堪用,就当是谢礼了。”
“不必如此,有人滋扰皇亲,官府本当出面。”木书恭敬说道,心下又觉得奇怪,吴莎也不是那等会无故给人好处的人,怎么会开这样的口?
“到时候再说吧。”吴莎委婉地说着,就跟木书告辞离开。
木书等她走了,心下虽好奇为何这样的小事也要让吴莎亲自过来,但想想郡王府复杂的情况,也许只有她出来是最方便的。看到吴莎做事这样雷厉风行,木书隐隐还有几分羡慕,要是他的主子也能这样靠谱就好了。
他那不靠谱的主子夏守知,一直到半夜才回来,木书一闻到他身上的酒气,面色就有些不善。他看向跟着夏守知一起出去的木逍,责怪道:“你怎么也不盯着点?”
“公子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了,今天这又不算醉。”木逍不服气地说。
木书皱了皱眉,这人在公子身边服侍久了,倒还有脾气了。木逍说完话就马上别开脸,不敢跟木书硬杠,哪怕公子玩乐的时候喜欢带上他,有什么重要的事还是喜欢交给木书去办。他以前也曾办过几次,总不如木书办得滴水不漏合公子心意。
夏守知听着只觉得好玩,待擦过脸后,他见木书似有话说,就让木逍退下,让木逍颇为郁闷。木书待他走远了,才跟夏守知说了白天吴莎来过的事。
“马家村?”
冷不丁听到这么个村名,夏守知有些纳闷,马家村除了村民混了一点也没什么呀,怎地会惹上了吴莎?不对,怎地会惹上了郡王府。
“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夏守知问道。
木书点点头,下午他已经去打听过了,说:“马家村的人原本租种郡王府的地,后来嫌租子贵就不租了,却趁没人管着,还是种着。去年冬天,杨管家服丧避去了马家村,在那里建了庄子买了仆役,准备自己种那些地。他与马家村那边看着没什么事,却各有怨愤。
不久前庄子里的仆役跟村里的寡妇有染,马家村的人就捉了那人想要讹点钱,可是杨管家不肯,后来马家村的人就开始破坏郡王府的田地,杨管家就捉了几个下手的人,马家村的人这才消停。现在两边都不放人,事情就这么僵着,怕是郡王觉得村里人不肯消停,才让我们出面去吓吓他们。”
“郡王的面子都没用,我们的面子就能有用?不过马家村的人胆子也太大了一点吧?”
“听说他们以前也做过类似的事,不过那次是捉了一个游学到此的公子哥身边的书僮,说是书僮其实是那公子家道中落的表亲,陪着一起读书的。两人好似跟马家村的一个大姑娘们好上了,是谁好上的也不清楚,被捉住的是书僮,最后马家村的人得了不少金银,又得县令出面说和,他们才把人放了。”
“张县令?”
“再前一任,倒也姓张。”
夏守知也没兴趣知道前前任同僚做过什么,喝了醒酒汤后,他淡淡地说:“既然郡王妃亲自来说,咱们也不好不去。她不是还许了好处吗,拿人手短,咱们明早就多带点人手出发。”
“是。”木书应道,却有些迟疑地看着夏守知一眼,他很担忧夏守知明天不能早起。
他的担忧不是没有理由的,夏守知第二天清晨被木书叫起来时,整个人还在犯懵。他有一点好处,确定帮他梳洗的人是木书后,他就由着木书摆弄,甚至连眼睛都不带睁的,眯着眼就跟着木书去了前衙。昨日木书等吴莎走后就定好了人手,这些事夏守知一向由他安排,这会儿见着衙门里最壮实的十余个差役已经集结,便赞许地点了点头。
他人还没有清醒,也没有多说话,就由木书扶着上了马车补眠去了。木书暗暗庆幸昨夜安排了马车,夏守知现在这状况都没法骑马。不过他也知道,要是真遇上事情,夏守知还是能醒过来的,毕竟自家主子也不是真的草包一个。
一行人赶到马家村时,已经是午后了,到达时正有几个百姓聚在庄院门口嚷着要人,夏守知这会儿人也已经醒了,整了整衣服下了马车时,差役已经把聚在庄院门口的人分开。
“吵什么!”差役嚷嚷道,他们还指望到了庄子里能吃顿好的呢,这一路赶过来连像样的铺子也不见了,他们只啃了几个馒头垫肚子,这会儿早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