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在血泊中的，是青彦的母亲，已经没有了生命迹象。


    她的忽然到来，让人始料未及，就连阿颜也一直关注着陆离的安全，没来得及及时出手救下她。


    本来蹲在她旁边看着楼下动静的月灵，踉踉跄跄地跑了下去。


    青彦抱着母亲的尸首，麻木地流着眼泪，表情呆滞，似乎还没从母亲的突然死亡中反应过来。


    青墨心里一阵慌乱，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他刚刚居然杀了人？


    是他杀了人吗？


    他是父亲独子，母亲早逝，因为从小备受宠爱，养成了嚣张跋扈、暴躁易怒的性格。


    前几年，青墨的父亲赵岩遇到了独自带着青彦来岛上购买妖兽的一个女人，名叫雪莲，赵岩对她一见钟情，想要娶她做填房。


    但是在青墨的极力反对下，最终只能将她纳为妾室。


    雪莲其实本是出身书香世家的千金小姐，后来因为爱上青彦的父亲而与之私奔。


    然而，再轰轰烈烈的爱情最终也会败在生活里的柴米油盐酱醋茶和琐碎的矛盾中。


    雪莲自小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青彦的父亲又是一名落魄修士，整日专注于修炼，偶尔找到棵灵植去卖了钱当作生活费，根本无法给她锦衣玉食的生活。


    而且，他赚的那点钱，哪够一家人开支啊？


    他自己早已辟谷，不需要吃喝，可雪莲需要，儿子也需要，所以两人的矛盾日益加深。


    之后，为了能够继续一起生活，雪莲开始修道，无奈灵根太差，勉强过了练气阶段后，终于可以辟谷，不再需要为日常饮食发愁了。


    但是，生活依旧清贫。


    她没有精致的首饰，也没有漂亮的衣服，就连便宜的胭脂水粉都舍不得买，每天面对的是那间破旧的茅草屋和一个整天盘腿坐着修炼、已不再似恋爱初期那般对她甜言蜜语哄她开心的男人。


    她的心，渐渐凉了。


    但她舍不得儿子，所以只能忍耐，继续过着这样清贫的日子。


    在青彦的父亲没有扛过雷劫身死后，雪莲就带着儿子想要回家，可是家人视她为耻辱，彻底和她断绝关系。


    辛苦辗转多年后，她踏上了御兽岛，想给儿子买只妖兽，不想却被青墨的父亲赵岩看中。


    因着赵岩是岛主陈枫的义弟，所以家境殷实，苦惯了的雪莲心甘情愿做了他的妾室，重新过上了富足的生活，自己的儿子也改名为赵青彦。


    但青墨却不愿将他们视为家人，却因为父亲起初对他们的宠爱，所以勉强叫雪莲一声姨娘，叫青彦一声师兄。


    心性顽劣、脾气暴躁的他，总是刻意刁难羞辱他们，特别是年长他几岁的青彦，经常被他殴打。


    但是，他却反过来故意将自己弄伤，去父亲那里告状。


    而赵岩自然是相信自己的儿子，所以渐渐开始对他们母子产生不满，时刻苛待他们。


    雪莲没有办法，只能对青墨愈加讨好，只有他开心了，他们母子的日子才会稍微好过些。


    青彦看在眼里，自然明白母亲的处境，所以一直忍耐着。


    有次，赵岩心情好，送了他一只鹿妖，就是月灵。


    心地善良的青彦，自上了御兽岛，也深深同情着这些妖兽们的处境，并不想和月灵缔结契约。


    月灵感恩，与他朝夕相处，相知相惜，渐生情愫。


    困苦的日子里，他们将彼此当成唯一的慰藉。


    但是，青彦却没想到，他这善意的举动，反而让青墨有机可乘，趁他出门时，强行与月灵缔结契约，让它成为自己的妖奴。


    青彦回来后，勃然大怒，第一次与青墨动了手。


    最后，却被赵岩狠狠地打了一顿，连带着月灵和自己母亲也一起挨了打。


    为了母亲，也为了月灵的安全，他只好忍。


    但是，他的忍耐并没有换来青墨的手下留情，只有一次又一次更加恶毒的羞辱与殴打。


    今日，他坐在酒楼二楼，就是感觉到了青墨又在楼下虐待月灵，几次抓紧了剑又松开。


    他能做什么呢？


    他与母亲寄人篱下，救了月灵，母亲就要受苦，不救月灵，它就一直被虐待。


    最终，他选择了忍耐，因为，他没有其他办法。


    可是，他的忍耐并没有换来好的结果。


    如今，母亲身死，月灵成为了青墨的妖奴，与对方同生共死，还要备受凌虐。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青彦抱着母亲的尸身，不停地问自己。


    而青墨是第一次杀人，杀的还是自己的姨娘，虽然父亲不会责怪他，但毕竟是一条生命，他还是止不住地感到恐惧。


    “我……我不是故意的……”他扔了那把沾着血的剑，看着自己的双手，喃喃自语着，“我不想……我不想杀她的……是她自己不好！是她勾引我爹，是你们想要抢走我的家人！她活该！没错，就是她活该！青彦，你也活该！谁让你和你不要脸的娘一样，非要缠着我爹！”


    从小被宠坏了的他，在做错事后，第一反应不是道歉，而是推卸责任：“不是我的错！这不是我的错！是你们不好！都是你们不好！”


    青彦的声音低低地传入他耳里，没有丝毫感情，冷得如冰一般：“为什么到了现在，你还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我有什么错？我没有错！”在杀了人的恐慌过去之后，青墨的情绪又变得暴躁起来，“你娘她活该！她就是个贱人！她就是……”


    辱骂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他瞠目结舌地看着青彦原本乌黑的头发瞬间变白。


    月灵捂着嘴，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瞬息白头，他的心是有多痛多绝望？


    “你……你以为你头发变白了又能怎么样？你修为比我高又能怎么样？要不是我爹，你们娘俩能有好日子过吗？她的命就是我家的，死了也活该！你就是个懦夫！懦夫！没用的废物！”惊讶了一会儿之后，青墨再次开始辱骂起来。


    青彦麻木地听着他的谩骂，感受着母亲逐渐冷去的身体，心里的痛逐渐延伸开来，似乎有什么要破体而出。


    忽然间，阿颜闪身而至，直接打晕了他。


    “阿颜，你做什么？”陆离一脸莫名其妙，这种情况下要打晕的应该是青墨吧？


    “等下再解释，我现在先要……”


    她正要动手，数股威压忽然从上方传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