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云晴初气走，云绾兮却觉得刚才自己嘲笑、讽刺的目光一寸寸割开自己的皮肉，深深的扎进每一处骨头中，密密麻麻。


    --


    --


    房中只剩下了与云绾兮和江流宛两个人。


    “绾兮，过来。”江流宛唤云绾兮。


    云绾兮温顺的坐到江流宛脚边，头轻轻靠在江流宛的膝盖上，轻声唤道，“母亲。”


    江流宛慈爱的摸着云绾兮的头，眸中显露出怅惘，似是通过云绾兮在追忆往昔，“我出去了一阵子，没有母亲的督促，你的琴可练好了。”


    “因为一直担心母亲，没有怎么睡好，绾兮的琴艺可能还没有达到母亲想要的程度。”云绾兮温柔而和顺，还带着辜负了母亲期望的歉疚，简直就是一个二十四孝好女儿。


    “冬日宴还有两天，我相信以绾兮的聪明才智，再拾起你往日的实力不成问题，到时候，定会艳压群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的女儿是最优秀的。”


    “是，母亲，绾兮一定会做到的。”这是让她一定要在冬日宴上做最出彩的那个人了，不过一直不都是这样么，只是这次是要为她选择“夫婿”罢了。


    也许是云绾兮的懂事让江流宛意识到了应该对她乖巧懂事的女儿解释一番，于是继续道，“事发突然，母亲也没有来得及告诉你就走了，母亲只是追查到了母亲的前主子的踪迹。”


    “前主子？”云绾兮的确是真的疑惑，以前没有听江流宛提起过她还有个前主子。


    不过江流宛培养势力，暗中搅动天元城这趟浑水，早已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了。


    云绾兮猜到江流宛的背后肯定有人，而且花费数十年一直在布一个更大的局。只是她接触的还是太少，没有关于江流宛背后之人或是效力之人的半点消息，今日终于从江流宛口中听说了。


    “就像你为母亲办事一样，母亲自然也是为别人办事的，背后也有一直在效忠的主子。”


    此时的江流宛就像是一个平常的母亲一样，为自己的儿女慢慢讲述以前的时光。


    只是母亲是那个母亲，云绾兮已经不再是那个云绾兮了。


    “我小的时候就跟着主子，他们待我极好，简直是当做亲生女儿一般，那段时光真的很快乐，但是......”


    江流宛抓着云绾兮头发的手越来越用力，云绾兮被扯的头皮生疼，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能身体用力，防止脑袋后倾，动作过大，惊醒这个好不容易在她面前沉浸在往昔喃喃自语的人。


    “一切都变了......一切都变了......”江流宛摇着头，双目无神，只重复着这两句话。


    云绾兮见江流宛只独自沉浸在回忆中无法自拔，却没有再说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只好引导道，“既然他们待母亲那么好，那为什么母亲会称他们为前主子呢？”


    这句话像是刺激到了江流宛，云绾兮瞬间被翻倒在地，额头磕到地板上，留下了一片乌青。


    “母亲......”云绾兮倒在地上，泪光在眼眶打转，不可置信的看着江流宛。


    江流宛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懊悔的看着双手，最后也没有扶起躺在地上的云绾兮，只是一叹气道，“你先下去把，练好琴，冬日宴一定要拔得头筹，到时候我不希望出任何差错，下去吧。”


    江流宛一挥手，转过身，仿佛是不忍再看勾起她回忆的云绾兮，浑身的气力仿佛被瞬间抽干，再也不是那个永远高高在上，心情好了对云绾兮展现一下母女情深，平时就对云绾兮发号施令的冷情冷心、手腕强力的女人了。


    此刻的她像是老了几十岁，一副干瘪的躯体再也撑不了锦衣华服，老态龙钟，仿佛一个在迟暮之年仍放不下许多执念却已无能为力的孤独老人。


    看着她，只觉得可怜。


    只是再可怜也到达不了云绾兮的心，她在天元王朝十五年的生活，不是每天都生活在“可怜”之中么。


    也不见有谁能“可怜”她。


    云绾兮面上悲痛，仍旧善解人意，懂礼的，行礼退下了。


    转身出去，背后实质般的视线钉在云绾兮的身上，那目光，眷恋、不舍、沉痛、还有深深的坚定。


    复杂的目光在云绾兮的背后灼烧，云绾兮却像感受不到后背的灼热，步履坚定而平缓，一步一步走出了流院。


    -----小的是绾兮大人是个懂礼、知进退又善解人意的好孩子的分界线-----


    “小姐，您的额头怎么了？”一出去月青就看到云绾兮额头上的伤痕，忙问道。


    没有得到更多的消息，云绾兮现在正烦着呢，没好气的道，“这不是经常的事么，每次不是回兮院上点药就好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说完，云绾兮不再管两人就走了。


    月青怔忪，流霜却是不以为意，反而还看了与月青一眼似是嫌弃月青多事。


    这两天在江流宛的眼皮底下，云绾兮也不敢再有小动作，专心练琴，好好做一个听母亲话的好孩子，做众人眼中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国公府嫡女。


    还好最近的事情虽然纷杂却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红陌坊的事情安排好了，姑娘们也都有了着落，暂住在几大阁，只等楼重新建好。


    其实百里寂色毁的只是红陌坊的一部分，是红陌坊的门面楼，主楼在后面，就是那几个隐蔽的单独的阁楼。


    红陌坊的前身是一个机关楼，还是云绾兮机缘巧合之下才得到的，成就了现在的红陌坊。


    后面的几栋楼就连百里寂色都找不到，足以见其设计之巧妙。


    机关楼的设计者和把云国公书房暗道地图给云绾兮的正是同一个人，虽然有时不靠谱却对她很好的一个极不正经的老头子。


    --


    --


    这两天，云绾兮过起了真正清心寡欲的生活，每天练练琴，看看天空，看看花，看看草，像个真正的闺阁大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是她等待的是要将自己“推销”出去的一个机会。


    -------------小的是绾兮大人要去见未婚夫婿了的分界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