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大部分观众都能看出来——


    沈墨对祝闻很生疏。


    他懂事乖巧，好像没有自我情绪，总把“不用”、“我没事”、“好的妈妈”这样的话挂在嘴边。


    乖是乖，却也完美得不像真人。


    以至于从直播开始，网上有关沈墨“在真人秀演戏”的讨论便甚嚣尘上。


    大众去审判、批评一个5岁的孩子，说他虚伪、有心计，乍听有些不可思议。


    但因为沈墨是时下最红的童星，便让这一切变得合理起来。


    直到，祝闻用冰淇淋逗了沈墨。


    沈墨委屈，有小情绪，会隐晦表达不满。


    这才真实的、鲜活而生动的小幼崽。


    观众们纷纷感慨：


    【原来墨墨跟我一样，会在不熟的人面前装乖，在熟人面前就是人来疯！】


    【勉强夸这疯婆娘一句吧，感觉墨墨开始放下戒备了。】


    【夸？亲妈把孩子扔给亲爹不管，离婚五年都没来看过，这能夸？】


    【有些网络圣母不要太离谱了，换做是你，生母从你出生后就没再见你，你会不恨不怨？】


    【所以沈墨一开始的表现很正常啊，就是对疯婆娘不熟，而且估计有点怕怕的，毕竟是和精神病人独处。】


    【怎么办感觉更喜欢墨墨了，这样的天使崽崽去哪儿找啊！】


    ……


    观众们夸赞沈墨之余，不忘踩上祝闻两脚。


    喜恶非常分明。


    可是，他们明显低估了沈墨这个孩子。


    祝闻在见到沈墨的第一眼，就用了查询功能。


    当时看到的数值，和现在一模一样。


    连0.1的变动都没有。


    真实情绪？


    放下戒备？


    祝闻知道这些观众留言，大概只想笑。


    沈墨从头到尾都是铜墙铁壁好吗？


    就连这点适时流露出的“真实”，都是计算、思考过的！


    而且他还能完美演绎出来，不被任何人怀疑！


    该说不愧是未来的传奇影帝吗？


    祝闻咬着冰淇淋，问233：


    ‘他讨厌我？或者说讨厌他的亲妈？’


    233摇头否认：


    【反派对任何人的初始好感值都是-10哦！对陌生人也一样！】


    祝闻懂了。


    对沈墨来说，亲妈=陌生人！


    【宿主，虽然这里是新手任务世界，但沈墨到底是灭世反派，攻略难度也是客观存在的……】


    233小心翼翼安慰，生怕祝闻对以后的任务世界打退堂鼓。


    祝闻：‘嗯，有挑战，我喜欢。’


    233：？


    “走吧，去吃饭！”


    祝闻笑容未变，好像从未发现沈墨的异样。


    沈墨点点头，脚步轻快而雀跃。


    他们选了一家亲子餐厅，窗几明净，环境温馨，有专门的儿童游乐区。


    等待上菜期间，沈墨特意跑去游乐区玩了一圈儿。


    祝闻就在旁边站着看。


    其他家长差点儿把祝闻误会成沈墨的保姆。


    结果祝闻笑眯眯地说：


    “我是他妈妈。”


    沈墨脸颊因跑动而红红的，害羞地点头：


    “嗯，她是我的妈妈。”


    声音从细弱到坚定，眼神越发明亮。


    就像是一只从壳里试探着伸出脚脚的小兽，小心翼翼，又惹人怜爱。


    其他家长笑得尴尬，祝闻和沈墨笑得愉悦。


    ——两人母慈子孝、各演各的，场面十分融洽。


    -


    录制在晚上8点结束。


    这时，祝闻和沈墨刚回到家不久。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到家来关掉摄像头、更换新的sd卡后，不忘叮嘱祝闻沈墨要呆在家里。


    “……明天直播从早上7点开始，这是写在合同里的条款！如果你无故离开，导致直播空窗事故的话，我们有权向你提出高额赔偿！”


    眼神不善的男性工作人员，严厉了警告祝闻。


    祝闻懒懒掀起眼皮：


    “哦。”


    工作人员忽然觉得后颈发凉，有种被凶兽盯上的可怖感。


    他不敢多呆，随便丢下两句话后离开。


    祝闻轻嗤。


    随后转身对沈墨说：


    “你先去洗澡……唔，你会自己洗吗？”


    “会的。”


    没了摄像头之后，沈墨要沉静许多。


    他犹豫了下，才轻声问：


    “妈妈，我晚上睡哪儿？”


    “我的房间。”


    祝闻说完，视线下移。


    果然看见沈墨捏紧了手指。


    眼里漫过笑意，祝闻顿了顿，接着说：


    “我睡我父母的房间。因为我不习惯跟别人睡。”


    沈墨无声松了口气。


    等沈墨进了卫生间。


    祝闻准备把房间快速整理出来——


    父母于三年前意外去世，在那之后房间就一直空着，基本没有打扫过。


    祝闻再怎么适应力强，也不能睡在灰里。


    忙活到一半，忽然有人敲门。


    祝闻以为是刚离开的节目组工作人员，没想太多打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穿白背心大裤衩、身高不足170的年轻男人，看到她满脸惊喜：


    “小祝！原来你在家啊！我前两次来敲门都没人……”


    祝闻不耐烦打断：


    “有事？”


    男人噎了噎，足足几秒后，才想起把手里的一支玫瑰花递出去：


    “这是送给你的。”


    男人满脸羞涩。


    如果男人不是满脸痘痘和油光、丑得惨绝人寰的话，这大概会是偶像剧一般的梦幻场景。


    祝闻控制住挥拳砸出的冲动，语速飞快地拒绝，正准备关门。


    “妈妈，有客人吗？”


    刚洗完澡的沈墨来到客厅，静静打量着门外男人。


    男人则当场发出鸡叫：


    “妈、妈妈？”


    “……”


    祝闻警告男人，


    “不要随便认妈！”


    男人充耳不闻，只紧紧盯着祝闻：


    “你结婚……哦不对，你有孩子了？你居然生过孩子？”


    男人好像被祝闻背叛了，一脸你怎么能有累赘的不可置信。


    “不关你的事。”


    哪儿来的神经病跑来多管闲事？


    要不是身体限制，她能把这男的脑袋给拧下来！


    祝闻不耐烦地甩上房门。


    回头看见神色莫名的沈墨，她表情软了软：


    “不用管他。晚上玩累了吧？早点休息，被子我已经换好了。”


    沈墨没说话。


    他的眼睛很漂亮，黑得彻底，白得纯粹，平时总是如高原天空，明净而澄澈。


    但现在，那片天空已经被浓密雾气所占据。


    “妈妈，你会再婚吗？”


    沈墨一脸的天真无知，好像随便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