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痛苦的不是忘记的什么事,而是在那刹那的想起。
每一分钟、每一秒的呼吸都是痛。
没有人知道卡帕多西亚和生命领域的大魔导师谈了什么,但是从她的表情来看不是什么愉快的事。
天有点阴,还下着蒙蒙细雨,这样的雨丝不会立马淋湿一个人,而是悄无声息的落在行人的身上,虽然缠绵悱恻,可是却慢慢沁湿衣衫。
雨开始变大,多雨的季节出门都会带上一把伞,不知是天太阴的缘故还是这条公园的小路人少,数十分钟都不见走过一人,即使这里有一片开的正好的鲜花。
乔治打着一把黑色的大伞正好路过,因为想抄近路才走上了这样一条幽静的小道,他走过那片茂盛的花圃时,看见一个湿透的女孩坐在花圃旁边的长椅上。
是一个美丽的女孩。
乔治路过的时候想。
细白的皮肤,漆黑的长发,还纤细瘦弱,楚楚可怜。
这是走了什么运气~乔治微微一笑,退后几步,站在女孩面前。
“迷路的小猫咪,你是找不着家了吗?”乔治展现自认为王子的笑容,然后特意把伞举到女孩的头顶,“为什么独自坐在这里?”
女孩迷茫的扬起头,在那精致白嫩的小脸上是与头发同颜色的漆黑眼瞳,只是因为迷茫而显得涣散。近距离看这女孩真是漂亮,黑色的长发像是湿漉漉的海藻一样披在身后,她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裙,规规矩矩的坐在长椅上,就像是走丢了的猫咪一样仿惶。
她抬起头的时候,乔治眼眸微微一亮:居然还是个东方姑娘。
尤其天还下着雨,她的全身都淋湿了。
乔治是个很英俊的青年人,而且大家族出身,是个含着金汤匙的少爷,可以说是个典型的纨绔子弟,没少和狐朋狗友混在一起。什么宿醉夜店、包嫩模、混乱y夜夜笙歌的美人他欣赏,落魄的美人更能来一段佳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乔治见美人只是仰着头看着他,再接再厉:“雨会越下越大,不如我送你回家吧?”
那木头一般的小美人眼眸亮了一下,不知道是被哪个字触动了开关,她轻轻摇了摇头问:“你是谁?”
“乔治,你可以叫我乔治王子。”乔治温柔一笑。
黑发黑瞳的美人没有被逗乐,她拍了拍身边的位子,轻声问:“坐吗?”
乔治看着这个美女,觉得很奇怪,他见过的美女不算少了,什么类型的都有,眼光可谓毒辣搭讪水平可谓一流,也遇到过这种文静娴雅类型的东方淑女,按理说他们这样的花花公子遇上就不该放过,可是气氛好奇怪啊。
乔治没法拒绝,他坐到少女旁边,黑色的伞正好遮住两人,乍一看去,像极了雨中幽会的情侣,靠在一起说着情话,浪漫又温馨。
乔治:“”这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语言功能好像丧失了,明明美女在边,来一张合照明天就有炫耀的资本了,可是可是
“伞是黑色的。”少女偏过头,素白的指尖划过伞的边缘,她漆黑的眼眸正好和乔治天蓝色的眼睛撞在一起,“你好乔治王子,我叫卡亚。”
乔治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美女这是自我介绍,笑着道:“叫我乔治就好,至于王子什么的,都是开玩笑的。”
“我迷路了。”卡亚说。
乔治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人家这是回答他的第一句话,觉得这妹子的思维是迟钝呢还是太跳跃了。“连家都忘了在哪吗?”他问
不会吧,看起来不像脑袋有问题的啊。
“不是。”小美女摇摇头:“是找不着回家的路。”然后她抬起脸,乔治清楚的从那双黑色的眼睛中看见了自己的倒映,也听见了小美女的问话:“你有没有找不着家的时候?”
乔治觉得这话题太跑偏了吧,这不是把妹的节奏啊。
“你有没有,找不着家的时候?”
乔治看着女孩黑色的眼睛,不由自主的点头:“有很多,那个地方只能称作房子,而不能称作家,没有等我回家的人。”
不对,我为什么要这样说?思维简直就像被控制了一样。
我可是英格兰姆家的少爷,我有很多家人,我还有仆人,我
“是这样啊。”卡亚点点头,“兄弟姐妹很多,表面上都是亲戚,大家礼尚往来,暗地里你下绊子我使坏,争权夺利的厉害好大的家族,好大的产业,爷爷还年纪大了是吗?”
“你怎么知道的!”
这个神秘的小美女收回目光,略微低下头:“你告诉我的,就在刚刚。”
乔治:“”
“我知道了。”青年不可遏制的笑了起来:“你是有预谋的,你在等着我上钩,你是谁?谁的人?”
“我找不着家了,为什么会这样?”卡亚说:“爸爸,妈妈,还有我在那个世界的朋友,原来就没有回家的路,一直都没有回家的路,他们欺骗了我。”
“你是怎么回事?”乔治觉得这个少女很悲伤,任何回不了家的人都该伤心难过的。然后他看见少女在说完这些话之后一滴眼泪滚了下来,啪的落在这蒙蒙细雨当中,再也找寻不见。
这个女孩是真的吗?
乔治:“我有的时候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呐,但是时间不会因为这一刻的迷茫而停留,明天依然会到来。”这个纨绔的少爷放松靠在长椅的椅背上,仰望着灰蒙蒙而阴雨绵绵的天空:“爷爷有很多孙辈,不论表兄堂兄都优秀而野心勃勃,而且叔叔婶婶也都在努力,我一个连父母都没有的家伙怎么赢得了他们,我已经输了。”
卡亚静静的看着年轻人。
“反正英格兰姆家大业大,我就算当个少爷一辈子也养的起我,怎么样?”
“不怎么样。”卡亚说:“那不就太没意思了吗?”
“可是我争不过他们啊,就只有玩乐这一项了。”
卡亚看着乔治英俊的笑容,“可是你并不想这样屈服。”她低下头:“我也不想屈服。”
“不然还能怎么样,与其纠结这些,不如跟我去喝一杯怎么样?小美女。”
卡亚抬起头,双眸不再是漆黑而是血红,两颗獠牙抵在唇上,意外有种危险的美感。
“你你是”乔治不可置信的说。
“不要动不要出声,我有些饿了。”她这么说着,扳过乔治的上身,一口咬在这少爷细皮嫩肉的脖颈处。
几分钟后,卡帕多西亚把獠牙拔了出来,整理了一下乔治的衣领,血红从眼睛里消退,又变回了那个正常的黑色,“谢谢你,和你聊天很愉快。”卡帕多西亚说:“不过为什么一定要接受家族的事业呢,自己打拼不好吗?你是英格兰姆家的少爷,你有钱,有关系,起点天生就高,是男人就自己用双手挣一份产业出来,让你爷爷刮目相看。”
“加油,乔治王子!”卡亚笑着说:“你一定会成功的,你坚信这一点。然后,站起来之后就忘了我回家吧,你出门没有遇上任何人。”
乔治站起身,卡帕多西亚把伞塞到他的手中:“谢谢你的伞。”
英俊少爷走远的时候,卡帕多西亚垂着头坐在公园的长椅上,雨小了一点,落在她的发间。她深吸一次,再睁开双眼的时候表情一变,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卡亚摸出手机,铃响了几声被接通:“嘿艾文,有空见一面吗?”
“你确定要过去吗御座?”亚历克斯竭力想阻止前教皇:“你可想好了御座,对不对阿尔杰?”
阿尔杰紧张的看着他最憧憬的教皇,试图能说动教皇:“那看起来好危险。”
“只是一座桥而已。”艾文雷拉好好安抚两位:“我必须向她问个清楚,你们也知道‘契约’已经到了极限了。”
“我们随时支援御座!有事您大叫!”
阿尔杰:“”够了亚历克斯,连法约尔教皇都搞不定你还能支援个屁!
这是一条横跨滚滚大江的钢筋大桥,是现代最高水平建造的沟通两岸伟大的作品,一般从这桥上栽下去生还的几率小之又小,只有奇迹了。
所以每年少说也有几个想不开的来到这里再一头从桥上跳下去,然后世界从此就清净了。
卡帕多西亚就坐在大桥中间上方交织的吊索上,当然,以她血族的身手,先不说掉不掉的下去,就算掉下去了也死不了,就算死了没几分钟又会复活。
“选的这个位置可不太好。”艾文雷拉稳稳的踩在窄窄的钢筋对她说,“你消失了好久。”
“忙嘛~”卡帕多西亚坐着低头看滚滚而去的水。
“我有事问你。”
“我有话要说。”
两人同时开口。
可是二代血族不给艾文机会,立马说道:“很重要,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
法约尔教皇沉默了一下,卡帕多西亚慢慢站了起来,“这儿不着天不着地,说秘密很好。”
艾文雷拉轻绿色的眼眸一眨不眨的看着卡帕多西亚,这才发现她很不对劲。
风略过两人的长发,淡金色和漆黑飘扬。
“怎么了?”艾文轻声询问。
“一个大秘密,到了坦白的时候了。”卡帕多西亚走近了艾文:“你知道的,我一直想找回家的路,一条真正的回家的路,但是”她露出一个近乎悲伤的表情:“但是我失败了。”
“时间乱流是无解的”
“不是时间乱流!”她朝艾文喊道:“这该死的从来就不是时间乱流的问题!我不是想回到三千年前,而是真正的回家的路。”
“”
卡帕多西亚忽然举起魔杖:【请世界的声音暂且消失就算是无所不能的神啊,也不要听到此刻的声音】她吟唱完一个咒语,接着吟唱另一个咒语:【神的使者,请忽略这个地方,我们在此密语即使是无处不在的光,即使是无法消弭的影万物之神,请你把眼光投向别处】
首先是【消音】然后又是【避视】,接着卡帕多西亚一连释放了七八个咒语,他们上上下下都被隐藏,足以说明这场谈话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神也不能。
艾文雷拉已经明白卡亚所说的严重性,严重到试图封闭“神”的耳朵和眼睛。
“奇怪,看不清了?!”亚历克斯拿着高倍望远镜疑惑:“这玩意也能坏了?不是很贵的吗?”
“你也会知道很贵?那就不用要玩坏了!”阿尔杰小声吼道:“你做了什么亚历克斯!”
“我什么也没做!我保证!”亚历克斯郁闷,高倍望远镜应该能清楚的看到御座和卡帕多西亚才对,即使太远听不到声音,但是他可以读唇语啊。可是一瞬间教皇和二代血族的身影都模糊了起来,就像隔着一层毛玻璃影子还是能看见的,但就是别想看清。
“这样管事?巫师的咒语不一定会对天父起效。”
“无所谓了,接下来的话,除了你和我,没有第三者知道。”
艾文雷拉:“”在他的记忆力里,卡帕多西亚从没有这么正经过。
“听着,”二代血族深呼吸一口气:“有一个人,虽然你不认识,可是她死了。”
“什么?”这话说的没头没脑。
“你从没见过她,也不认识她,但是我前不久才确认,她真的死了。”
“谁?”
“我。”二代血族道:“我不是‘卡帕多西亚’,我叫于晴。”
“你可能觉得不可思议,但是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二代,不是由人经过初拥转化而来的那种,而是该隐用血肉和魔法制作了这具躯体,而我的灵魂是从世界之外来的。我不是真正的‘卡帕多西亚’。三千年前,最终战役的时候我应该回到自己的世界,但是我失败了。我来到了三千后。”
“我一直在找回家的路,最后我咨询了天青苍翠,我发现我错了,我回不去了。”
“该隐知道吗?你的父亲”艾文想起来问:“这具身体是他制作的。”
“他不知道,我想除了‘天父’没有谁可以创造生命。”这是这个世界的规则之一。
艾文雷拉·法约尔不愧心里素质过硬,他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非常冷静:“天父呢?你这样属于外来者,不会被发现吗?”
卡亚叹气:“你的关注点好奇怪艾文。我想神不会介意的。对于他来说,我是一个非常渺小的存在,他不必在意我。比如说,神使一位牧羊人,你们圣殿不都喜欢这么比喻么,歌颂和赞美的时候都这么唱”
“那是圣歌,赞美神的。”
“对,就是那样。神是一位牧羊人,你们都是他放养的羊,其中牧羊人(神)最先养(创造)的是一群绵羊(天使),它们有雪白柔软的毛还有弯弯的犄角好吧我不啰嗦了,后来一只羊(路西法)变黑了,就和黑绵羊们(恶魔)在一起玩去了,但是对于牧羊人来说,绵羊又没丢,也不算多大的事。然后有一天有只羊(该隐)变成红色的了,出现了新的品种,但是对于牧羊人来说,也不是多大的事对吧。接着,不知道从哪,有可能是从别的牧羊人那跑出来的或者什么的,羊群混进来一只山羊。但是一只羊,一只羊又能对牧羊人怎么样呢?”
“你就是那只山羊。”
“对,混进来了也就是多养一只羊,反正草地管够。”
艾文:“”
卡亚陡然低落了下来:“但是我以为我不会在这个草地上呆很久,也许时机到了,山羊就会回到自己的羊群去,可是它想离开的时候,发现周围的圈了一圈篱笆,而这篱笆比它来的时候要高,它跳不过去了。”
卡帕多西亚说着说着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
这还是艾文雷拉·法约尔第一次看到卡亚哭,这太稀奇了,他从没见过卡亚流泪,就好像她一直游刃有余的存在这个世界,有着血族二代的身份,强大到自信的力量。
“我想跳过篱笆,但是无能为力。”
“卡亚”
“这不是最可怕的你知道吗?我犯了一个大错误。”这个时候卡亚终于崩溃,眼泪不停的流下来,那股悲伤从卡帕多西亚身上喷涌而出。
“我犯了大错,如果我早知道会留在这个世界,我就不会让他们死了你知道吗?我的两个哥哥和姐姐,我明知道三代会叛乱,我明知道会有这场战争,我明知道的”我明知一切发生的事。
我以为我只是过客,可是不知不觉中我却陷在了里面。
“不是你的错卡亚。”艾文抱住卡亚,在这个时候,她需要一个肩膀和安慰。
“是我的错,我早该意识到的,可是我太盲目了!我害死了二哥三哥和爱尔姐姐,我害死了他们”
“历史总是会沿着轨迹发生,就算是通过魔法回到过去,就像你说的,你改变的,只会成为另一个历史。”教皇亲亲卡亚的发顶。
“斯加哥哥,亚尔哥哥,爱尔姐姐,我再也见不到他们,我再也”卡亚把连埋在艾文的脖颈处,法约尔感觉到冰冷的泪流过自己的皮肤,“还有于晴,我不是于晴了,我回不去了”
那个叫于晴的女孩,最终还是死在了某个地方。
“我没见过于晴。”虽然东方的发音很绕口,但是法约尔却咬准了那两个字音:“但是我见过你的两个姐姐,你的三哥,是有一头灿烂的金发,就算是心定坚韧的女骑士也会被勾引,sorry是吸引。”
卡帕多西亚捂住嘴点头,“对”结果眼泪还是留了下来。
“你的二哥,就是那个变成你的样子的黑头发、蓝眼睛还勾引我”
“对”
“我没有见过你的姐姐。”艾文安抚的摸了摸卡亚发顶。
“她有一头暗红色的长发,很漂亮”卡亚边哭边说,“是我的错。”
“不是你的错亲爱的,我认识的人都不在了,现在,我只认识你。”
大魔导师跟她分析,那群科学疯子能做的就是把灵魂送进另一个世界,即使完成任务,她去的也就是另一个和世界极为相似的‘影’世界,在那个世界里于晴还没有死亡,她就会和还没有死的自己融合。
这本来就是没有回头路的买卖。
而斯拉欧加、亚兹拉尔、爱尔麦蒂一直以来多么疼她,除了该隐和伊诺哥哥,他们都死在了那场叛乱里。她本可以救下他们的。可是当时她还以为自己能顾回去,她还以为这只是一场任务
就再也不见。
前教皇抱着卡亚,双黑血族偎在艾文怀里,回家无望使她下意识的把“于晴”放了出来,但是不能回去,于晴就是真真正正的死了,所以现在,她一直隐藏和忘记的,都开始融合了到了一起。
于晴和卡帕多西亚融合到了一起,使她一度混乱有点不像自己了。
“可是我很高兴卡亚。”法约尔紧紧抱着卡帕多西亚,他露出笑容,轻绿色的眼眸色彩明亮:“我感觉终于可以抓住你了。”法约尔抱着迷茫的二代蹲在地上。
“喂,艾文!你怎么了?”卡帕多西亚感觉艾文雷拉忽然变重,立马支撑着他,“我才坦白你就萎了,这是什么情况?”
艾文雷拉费力的扬起头:“你知道我努力存在这个人间,就是希望能和你在一起。”他扶着卡亚的肩膀,轻绿色的眼睛看着卡帕多西亚:“‘契约’即将崩溃,我想问你你做了什么?”
“艾文!艾文雷拉!”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卡姐本剧中唯一一次流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