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格夫市是一座金钱至上的城市，有钱可以突破任何规则，包括物理法则。


    吴常之前对于这句话没什么实感，虽然侯靖川给他的档案中，记载过不少类似的案例，但冷冰冰的数字，永远不如亲眼见证来得震撼。


    连续两天的枪战，让白老k在码头的仓库内部严重损坏，弹坑和血迹随处可见。


    破坏最严重的，当属裸拳赛的观赛区。


    二层的座椅被打碎大半，三层的vip观赛室，也基本找不到一块完整的玻璃。


    白老k组织的ko裸拳赛，是西格夫市最受欢迎的娱乐比赛，没有之一，影响力极大，吴常不可能放弃。


    于是便趁着这个机会，准备对ko裸拳赛的比赛场地进行翻新。


    不仅要重建场地和观众席，优化观赛环境，还准备将赛事正规化，开办属于裸拳赛的直播。


    场地的重建，迈尔斯找上了他同校建筑系的学弟，加付了五倍的工钱，一个晚上便做好了图纸。


    迈尔斯拿着图纸，请来三个施工队，在付出五倍正常项目的价格后，三个施工队马力全开。


    在吴常的视角中，赛场区域的时间像是被按了快进键，施工队成员各个化身闪电侠，走路带着残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建着场地。


    他仔细观察了很久，也没看出这片空间为什么可以快进，仿佛涉及到钱，世界规则就开始割裂。


    相比于吴常的惊讶，迈尔斯等白老k成员就平淡的多。


    他们平静的拉起黄色施工线，禁止其他人靠近，看样子对此已经见怪不怪。


    吴常找迈尔斯打听过，也不是说只要付钱，什么事都可以加速。


    要加速首先要考取相关资质，而且只能针对你所从事的职业，要是白老k自己出人修理，给钱也无法加快速度。


    其次加速只能针对死物，并不能加快动物或植物的生长，也不能加快运动的速度。


    各种运动都不行。


    这让吴常感到有些失落，如果能作用于活物，掏钱就能加速行动，那这玩意可比数值猛多了。


    活物虽然不能加速，但习惯了西格夫市规则的原住民，会自适应加速。


    比如确定某个目标后，一切进展都快得惊人。


    根据迈尔斯的情报，佩里科等头目涉及的势力，一共有十二个。


    其中以佩里科为首，有四个为白老k的内部势力，其余八个都是外部势力，涉及西格夫市的政商两界，都是很有分量的地头蛇。


    迈尔斯和谈判大师前往八家游说，在谈判大师的势力和谈判技巧之下，仅仅一个白天，便有五家愿意和新白老k建立合作。


    谈判顺序是由强到弱，前五家势力强大的都愿意建立合作，其他三家相对弱小的，害怕被趁机踢出局，主动派出代表与谈判大师接触。


    在迈尔斯计划中需要三周的事，只要展现出足够的实力，八家势力直接加速到一天完成。


    圣歌公司和西格夫市一比，都算是消极怠工。


    至于白老k内部的清洗，那就更为轻松。


    吴常早上去丁瘦子广场遛弯，本来只想挑选几个有战力的玩家当牛马，没想到正好撞上布克。


    布克拉着科尔顿，又叫上维罗妮卡，一起向他投奔过来。


    听布克说，按照他们来之前白塔的要求，是不能主动和他接触，要尽量分散开，为他提供情报。


    吴常好奇道：“那你为什么还主动来找我？”


    布克蹭了蹭鼻子，说道：“汽车旅馆晚上的动静太大了，叫得我和科尔顿根本没法睡觉。”


    “反正多我们三个，还是少我们三个，对这个副本也没什么影响，追踪目标这种事，让我们的同事干就够了。”


    布克三人的战力虽然不算顶尖，但和散人玩家比，还是要高出不止一筹。


    三人加上吴常，各自负责一处，只用了半天就清洗掉内部四个小团体。


    夜色将近的时候，吴常给他们一人塞了一迭联邦币，谈判大师出力最多，又算半个熟人，吴常趁别人不注意，多给她塞了个信封。


    这是他作为李载世时学到的，想要手下卖力，老板必须撒币。


    一天时间，一万联邦币。


    捏着手里的纸钞，布克有点委屈，替之前进入副本的前辈们委屈。


    西格夫挣钱西格夫花，一分别想带回家，收集到情报的前辈们，超过八成在离开副本时存款不到四位数，而他们只用一天，就能轻松赚到一万。


    他们当牛马尚且如此，和平这个白老k老大身价多少，他们简直不敢想。


    要知道，这才是副本开始的第三天。


    这厮，不会真和游戏管理员有一腿吧。


    在布克等人点钱的时候，吴常已经叫来迈尔斯，商量帮派的下一步行动。


    他并不满足于单纯白老k的影响力，论影响力，黑色再多，也不如一抹白色更引人瞩目。


    无论哪个国家，黑帮做大了，都要寻求洗白。


    包括敢于攻占最高法院，手下拥有四万私兵的某毒枭，发家之后想的也是竞选总统。


    白老k做大了，自然也要往这个方向走。


    想要洗白，第一步便是多体现出社会责任感，由黑转商，再由商转政。


    黑转商说来也容易，那便是花钱，起码是明面上花钱。


    慈善公益，无疑是最快捷，也最容易体现社会责任感的路线，并且操作得当的话，不仅不烧钱，还能赚上不少。


    除了做慈善之外，迈尔斯给吴常的建议还有一个字，等。


    西格夫市从不缺意外，如果能等来一场天灾，白老k又在天灾中出大力，能抵得上十次慈善晚宴。


    吴常听后有些意动，天灾好啊，可这天灾，从哪儿开始找呢。


    傍晚，花园街二十六号。


    经过几天的磨合，吴常三人已经真的像是一家人。


    吃过晚饭，艾琳辅导着安柏功课，吴常则坐在一旁翻看着报纸，看看其他玩家整出了什么活。


    晚上九点，到了好孩子该睡觉的时间。


    目送安柏回到阁楼，反锁房门，吴常呼吸有些急促起来。


    翻山！


    今晚他的右手小人，必须要翻山！


    这一次他学聪明了，反锁住卧室的房门，无论再发生什么，也无法阻止他的行动。


    可就在他刚躺下的时候，一股若有若无的视线，从窗外射入房间。


    吴常眉头微皱，起身拉上窗帘。


    躺下身来，他能感觉到目光穿过窗帘，继续落在他和艾琳身上。


    即便他再怎么不讲究，也不可能顶着别人窥探的目光，去和艾琳发生什么互动，他又没暴露癖。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坐了起来。


    无论窗外传来目光的是什么东西，今晚，它已经有取死之道。


    当他带着杀气离开家，那道若有若无的目光便消失不见，等他回到屋内，窥探感又再次出现。


    窥探的目光仿佛在和他捉迷藏，又像是玩一二三木头人。


    吴常红温了。


    他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如此痛恨厄运缠身对灵感和直觉的压制。


    躲在暗地偷窥的家伙，你可别让我逮到，要不然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黑手。


    他干脆没有回屋，直接坐在房门口的摇椅上，注视着外面。


    有他在，黑暗中的视线有所收敛，没有继续看向屋内。


    行吧，起码艾琳和安柏能睡个好觉。


    今晚又是个平安夜，吴常除外。


    第二天，一家三口一同前往学校。


    今天是周五，今天结束后，这代表今天放学后，学生们将迎来一个不用早起的周末，同样代表在今天上午，各科目要进行简短的随堂小测验。


    诺克斯小学虽然是公立学校，但就读学生的家庭大多是中产和社会精英，想找快乐教育，出门左拐两千米，贫民街区的学校里全是快乐。


    无论在哪个国家，只要没有家业需要继承，不想成为最底层的牛马，都需要卷。


    联邦也不例外。


    今天的校园时光格外平静，没有诡异怪物的骚扰，吴常也没有受到厄运标记。


    小测验后，安柏平稳的在教室上课，下课与格蕾丝一起在校园闲逛。


    一切稳中向好，仿佛这个副本的名字不叫厄运缠身，而是联邦中产家庭模拟器。


    不出意外的话，就要出意外了。


    放学回到家，吴常做好晚饭，去阁楼叫安柏吃饭的时候，安柏没有过一阵再下来，而是马上喊了一声吴常的名字，随后走出阁楼。


    “肖恩。”


    吴常停下动作，看向有些扭捏的安柏。


    “怎么了？”


    安柏从背后取出她的成绩单，小声说道：“考试成绩出来了。”


    吴常愣了一下，在粉红围裙上擦掉手上的水，接过成绩单。


    各科成绩清一色是b，代表良好，虽然没有a，但比起以往的d加f，已经有了很大进步。


    吴常揉了揉安柏的脑袋，“你有在努力了，我去拿成绩单给艾琳看，她看了一定会为你开心的。”


    安柏脸色微红，低下头去，她很享受吴常的认可，却又在努力克制着自己。


    “还有一件事……”


    吴常再次停下，等待着安柏后面的内容。


    安柏紧张地绞紧手指，说道：“肖恩，你能看见一些不一样，只有我能看见的东西，对吗？”


    吴常点头说道：“就算我看不到，我也会努力看到的。”


    安柏说道：“一直以来，我总觉得我自己不正常，我分不清现实还是幻觉，还总把一切都搞砸。”


    “我其实不是不想让你和艾琳进来，我只是害怕你们觉得我是个怪物。”


    吴常轻笑道：“你不用担心，我从来不会觉得谁是怪物。”


    这点不仅限于厄运缠身，大家都说深渊游戏危险，副本中充满怪物，可他进过那么多濒临失控的副本，他怎么没见过怪物？


    安柏捂着胸口，似乎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吴常站在原地静静等待。


    等到安柏控制好情绪，她微微推开身后的阁楼门，说道：


    “肖恩，你，愿意进来看看吗？”


    吴常脸上露出微笑，等候许久，他终于又要获得安柏的认可了。


    “当然愿意。”


    他跟在安柏身后进入阁楼，阁楼中的景象，和他想象不太一样。


    进来之前，他对阁楼中的景象有过预想。


    孤儿院中苏珊院长的厌恶态度，让他以为安柏的经历，会让她遭受一些冷暴力。


    比如阴冷潮湿的生活环境，灰暗的房间，凌乱的杂物。


    他也想过安柏有残忍的另一面，阁楼里也许放满了被切分的动物标本，残缺的人类肢体，甚至某些邪恶的祭祀仪式。


    可事实上，安柏的房间整洁而温馨，一切归置得有条不紊。


    日常生活用品都是新的，许多家具都是根据阁楼定制，尺寸恰到好处。


    但凡粗心一点，家具最后呈现出的效果，都不会如此美观，能看出前几任领养家庭，倾注在安柏上的心思绝不会少。


    一眼望去，房间内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唯一引起吴常注意的，便是在房屋最角落，生长着一小片彩色的荧光菌落。


    它们粗看是摊开的霉斑，仔细观察，每一块霉斑都有其独特的形状，有的像摊开的花朵，有的像放大的雪花，还有许多水滴般规整的圆形斑点。


    阁楼的灯光很暗，让墙角的菌群显得格外耀眼，有种怪诞诡异的美感。


    安柏察觉到吴常的目光，她小声问道：“你能看见他们吗？”


    吴常露出疑惑之色，“他们？”


    他注意到安柏用的是他们，而不是它们。


    安柏轻轻点头，“他们是我的朋友，但只有我能看到他们。”


    随着安柏说出朋友二字，角落中的菌群有了变化，它们开始飞快繁殖，彼此交织成厚重的菌毯。


    彩色的荧光菌毯向四周铺开，眨眼间铺满整个阁楼。


    细密的菌丝彼此缠绕，生长出怪异细长的蘑菇，它们像一把把收拢的雨伞，左右摇晃，发出歌谣般沙沙的声响。


    安柏脸上露出毫无防备的笑容，朝着吴常说道：“肖恩，他们在向我们打招呼。”


    安柏跟随蘑菇的节奏，嘴中轻声哼唱起来，在哼唱声中，蘑菇们的菌盖打开，露出菌盖遮挡下的人脸。


    紧接着它们拔出自己的根部，化为人类的两只脚，几个呼吸时间，这些菌毯中生长出的蘑菇，就变成一个个顶着菌盖的小孩。


    它们围绕着安柏旋转，在鲜艳灿烂的菌毯中边唱边跳，仿若置身童话之中。


    吴常揉了揉眼睛，这是见手青成精了吗，都不用吃，光是看一眼，眼前就蹦小人。


    安柏在蘑菇小人们的围绕中，脸上洋溢出兴奋和喜悦，目光中却满是空洞和茫然。


    虽然吴常没见过人吃蘑菇中毒，但他看到安柏的状态，便知道如果吃蘑菇陷入幻觉，大抵便是眼前的状况。


    眼前的状况十分诡异，他出声喊道：“安柏！醒醒！”


    安柏离他很近，却完全没听到他的呼喊，脸上挂着傻笑，嘴里喃喃道：


    “肖恩，你看到了吗？”


    吴常皱起眉头，取出嘹亮号角，迈步朝着安柏靠近。


    察觉到吴常的动作，蘑菇小人们停止旋转，脸上可爱的表情消失，露出满是怨念的凶狠面孔。


    那副表情扔进咒怨，能直接演加椰子的儿子了。


    眼下安柏被迷惑，彻底不装了是吧。


    吴常不屑地哼了一声，朝蘑菇小人们大喝道：


    “大胆妖孽！我一眼就看出你们不是人！”


    蘑菇小人们齐齐看向吴常，声音阴冷地说道：


    “不要影响我们。”


    “安柏有我们就够了。”


    “你们是多余的。”


    “快消失。”


    蘑菇小人们彼此融合，化为一个巨大的，正在蠕动的菌团，随着蘑菇小人原形毕露，它们身体上露出一团团淡红色怨念。


    “去死！去死！”


    伴随着它们的吼叫，吴常的身体沉重起来，他身边涌现出浓烈的黑色雾气，荧光菌团竟然能找来厄运标记。


    而且这一次的厄运标记，比前几次都更加浓烈。


    大的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