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初不知道哥哥为什么昨晚会连夜把自己送走,但是她这两年算是乖妹妹,一般陆朝衍说的话,她都没有任何意见。
因为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比他更疼自己。
所以她什么都没有问,服从安排,然后到了距离她之前居住的小镇有一百多公里的位置,而这地方,其实是john的一个小城堡。
法国的城堡大多带了一些浪漫神秘色彩,这个城堡也不例外,时初昨夜到的时候没怎么仔细打量,今天一早才发现,这个城堡美的宛若冉冉升起的星光,璀璨迷人。
她刚从房间里出来,餐厅里,john喊她吃早餐:“小四,吃早餐了。”
“来了!”时初应了一声,目光却流连忘返的望向外面的草坪,其实对于john为什么跟着自己,说起来时初也是挺意外的,毕竟他在小镇有自己的酒庄,庄园,会酿酒,事业做的极好,没必要因为这件事情牵扯进来,更没有必要把自己的城堡提供给他们居住。
想到此,脸上浮出一丝歉意:“john,其实你不用跟我一起过来的。”
昨天大半夜没睡,时初又刚起床不久,眉眼之间还有几分没有完全褪下去的慵懒,带着几分懒散的娇软,将女人身上仿佛镀了一层美艳不可方物的光。
直看的john心头砰砰直跳,他强作镇定的收回目光,露了一个温文尔雅的笑:“来都来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如果你觉得亏欠我,今天好好陪我一起去玩一下,忘掉那些烦恼。”
男人说话一如既往的温润,倒让时初说不出拒绝的话来:“舍命陪君子。”
“小四,不用舍命,只需要好好享受就行,这个城堡附近有很多好玩的东西。”john嘴角噙了一丝笑意,然后长腿一迈,跟她一起走进了餐厅。
桌子上已经摆好了早餐,是佣人精心准备的。
john还怕她不习惯,一大早起来,特意叮嘱厨房那边准备了一些中式的早点,说是时初爱吃,时初其实已经在法国两年,但她很少能吃到正宗的中餐。
所以看到餐桌上摆的点心之类的,心湖蓦地一荡,有什么酸酸软软的东西,在心底流淌开来。
两人吃了一个早餐之后,正准备商量一下去哪儿时,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道汽车的声音。
正是陆吾心跟陆朝衍,两人刚到不久,陆吾心就给k打了一通电话,让他们抹去时初的讯息,k应了一声之后,便同意了。
瞧见两人准备出去的动作,陆朝衍皱了皱眉:“这两天最好哪儿都不要去,好好在这里呆着。”秦家的势力极大,哪怕k保证不会出什么岔子,可是他也不允许出任何差池。
“哥,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难道连出个门都不行吗?”对于昨晚的事情,时初到底是有疑惑的,她总觉得哥哥似乎瞒了她什么。
陆朝衍抿了抿唇角,没开口,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妹妹解释,这两年,仿佛时初把一切都放下了,她醒来之后没有问厉晟尧的事情。
连一个字都没有,可是他知道,妹妹的心结很大,当年孩子难产而亡时,她已经彻彻底底心灰意冷了,孩子的死带走了她对厉晟尧所有的感情。
哪怕是恨,或者爱,都没了。
可他同样也记得,时初那段时间的精神状态确实出了问题,她有一年的时间必须有心理医生辅导才能让自己跟正常人一样。
她这段时间以来一直表现的很正常,跟着john酿酒,种葡萄树,甚至开酒庄,仿佛这个明艳不可方物的女人还是当年安城那个声名远扬的交际花。
可谁都知道,她变了,真的变了,以前时初处事圆滑,现在处事近乎严荷到不近人情。
他怕她再伪装,装作他们期盼她想活成的模样,而他更是日日夜夜的担心,不敢让她去太远的地方,有陆吾心在,总是好的。
“小四,不是不行,而是这段时间有危险,你最好哪儿也不要去。”陆朝衍淡淡的说道,目光却没有离开她的脸蛋儿。
时初看了他一眼,不知道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说道:“是不是他知道我还活着?”
兄妹两个的对话闹得john一头雾水,他望了望这两人,最后目光落在时初身上,她真是一个美丽的不多见的东方女孩,气质神韵迷人至极,只是那双眼睛里明明藏着阳光,却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她眼底坠落了。
眼睛依旧漂亮,她依旧笑,却浑身上下仿佛没有开心的味道。
“朝衍,是不是有什么麻烦?”john关切的问了一句,对于眼下的情况他实在不知,倒是陆吾心好心跟他解释了一句:“他是怕有人知道了小四还活着的消息。”
陆朝衍瞪了他一眼,倒是时初笑了一下:“哥,你这又是何必呢。”
“你,什么意思?”似乎对时初的这句话有点儿消化不了一样,陆朝衍拧着眉问了一句,当年时初的死是他单方面下的决定,她醒来之后并没有有任何意见,似乎就随着他的意思留在了法国,而后,就这么一直呆了下去。
可是他太清楚,这个妹妹就是一根筋的主儿,他当年很想让人洗掉她的记忆,可是又怕时初已经没了一段记忆,若是再洗掉一段,会不会对她的身体有影响。
当年时初难产,对她的身体来说是一个极为严重的耗损,他差点以为她活不下去,如果不是陆宝给她输了那么多血,她可能真的不在了。
想到陆宝,他眸光闪过一丝复杂之色,却听时初淡淡的开腔,声音无波无动像是搅了一层淡淡的雾气:“哥,你想多了,哪怕他知道了我还活着,又能怎么样?”
他跟她,已经过去了。
从孩子没了那一刻,从黎晚和自尽那一刻,已经彻彻底底的结束了。
“如果他知道你还在,依着他的性子,你以为他会让你安全无虞的呆在法国?”厉晟尧这两年的性子他是清楚的,所以他比谁都明白,那个男人会干出什么事来。
而余生,他只想让小四安好,其他什么他都顾不了了。
时初又是淡淡一牵唇,眸光里没有任何涌动,似乎对她来说,那些曾经的恩恩怨怨已经化作了虚无,而这段时间,她一直努力让自己过得看起来……好一些。
“于我而言,他只是一个陌生人罢了,你又何必花费心思让他不要找到我,就算有朝一日他找到了我,我跟他也已经是过去式了。”时初的语气听起来很漠然。
这种漠然冷到了骨子里,而一旁的john总算听出了所以然来,他知道时初是一个有故事的女人,没有故事的女人,眼神不会那般沉静,睿智。
他突然开口说道:“你们让小四躲在这里,难道是怕那个人找到?”
陆朝衍没说话,倒是陆吾心看着他,突然开腔:“怎么,john,你有何高见?”
男人的目光里似乎透露了一丝兴味来,别人可能不知道,但是陆吾心却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看似如同闲云野鹤一般的john,身份其实并不简单。
他可是法国最为著名的红酒世家,卡佩家族吉尔斯公爵的小公子。
卡佩家庭在法国算是权倾一时的贵族之家,备受法国总统看重。
所以,他的来头还真不算是小,男人冰蓝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笑,但是语气沉稳认真,像是得到了一个机会,把自己最完美的一面表露出来一般:“其实如果小四不想跟那个人见面,我这里倒是有一个主意。”
陆朝衍似乎有了几分兴致:“说来听听。”
john望向了时初,目光里闪烁着一份压抑多时的情意:“如果小四嫁给我,那么以前的恋人,就算知道了她还活着,也不可能再来干扰她平静的生活了。”
此话一出,满屋皆静。
陆朝衍跟陆吾恩的表情有点儿怪异,不约而同的望向了时初,这是陆朝衍第一次见有人跟时初表白,而没有制止。
他们倒想看看,时初是拒绝,还是接受?
毕竟两年前的事情发生之后,时初似乎断了这方面的念头,每天工作,忙碌,却从来没有想进谈一个恋爱,他的妹妹才二十多岁,却活的跟个老太太一样。
他们陆家有的是钱,她哪怕一辈子什么都不做,都吃喝不愁,偏偏她忙起来工作来比谁都认真负责,也比谁都带着一颗赤诚之心。
时初的表情依旧很淡然,她收回自己的目光,嘴角挽了一丝笑意,从她的眼神中可以看出来她其实并没有把男人的话听进去:“为了一个朋友,做出这么大的牺牲,不划算吧。”
“小四,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朋友的。”john急了,男人本来是很有绅士风度的,可是面对心仪的女孩子,总是有点儿手忙脚乱的感觉:“从第一次见你,我就喜欢你了,这段时间的相处更是让我确信,你是我最合适的人生伴侣。”
时初神情闪过一丝不可置信,似乎有点儿接受不了john对她有那方面的意思,事实上,其实她早就知道,只是john没有点破,她也没有说透。
“朝衍,吾心,我想跟小四单独聊一聊。”john提出自己的想法,等那两个男人一前一后离开之后,john突然说道:“小四,我知道你有些意外,但是你别急着拒绝我。”
时初无奈的勾了勾唇:“john,你可能误会了。”
“你现在躲在这里不是担心那个男人找到你吗,我不知道你们以前有什么样的感情经历,可是我知道这两年你在法国过得也不开心,你既然不打算跟他重新开始,为什么不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照顾你呢。”john开口说道。
“我们只是朋友。”她开口,john却笑着表示:“小四,朋友其实也可以变成恋人的,更何况,我们都喜欢红酒,还有酿酒,而且,不试一下,你怎么知道我不合适。”
瞧见她眉眼有些松动,john更是表示:“而且,嫁给我,你绝对不会吃亏。”
天啊,john怎么可以这么自恋,跟平时的样子完全不一样,可是他有自恋的资本,这个男人很帅,很迷人,很稳重,很绅士,而且对她很贴心。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自恋?”她音色里难得多了一丝笑意。
john却自信感爆棚,帅气一笑:“那是你不知道我的行情。”
时初真想捂脸,虽然他很帅,但是行情有这么夸张吗:“其实你提的建议还不错,但是呢,我想再考虑一下。”
“三天。”john突然说道。
时初眨了眨眼睛,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john怕是只给她三天时间了,但是她真的对他没什么意思啊,抬手捏了捏眉心,女人眉宇之间流露出几分不奈,但是john却突然上前一步,
她正欲开口说点什么,手机突然豪无征兆的响了起来……
“抱歉,我先接个电话。”时初那一秒不知道是不是有些庆幸这一通电话的到来,不过好歹把这件事情给暂时揭过去了。
可是,打从表白过后,john对于她的态度就完全变了,眼神都是火辣辣的,带着电一般,活脱脱要把时初电个外酥里嫩一般,时初不由头痛。
而秦西城这边,则是彻底的失去了时初的消息。
宁陌寒查了两天,总算查出了一点儿眉目,说当年的事情可能是一个局,他们都被陆朝衍给骗了,而他还是那个直接证人,陆时初她有可能没有死。
一想到这个,宁陌寒只觉得后背发寒。
“你说什么?”突然身后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宁陌寒一回头,就看到厉晟尧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顿时又是一惊。
两年前,厉晟尧把厉氏解散之后,跟宁陌寒以及秦西城开了一家公司,如今宁陌寒跟厉晟尧两人在这边上班,厉晟尧几乎把所有的事情全包了,所以宁陌寒当甩手掌柜当的很开心,只是他没有想到,厉晟尧今天早上会来这么早。
脸色顿时有些尴尬了,如果让厉晟尧这会儿知道时初还活着的消息,一顿痛打是少不了的,而他如果将功补过的话,或许还有活下去的机会。
“二哥,早啊。”宁陌寒抬起爪子,跟厉晟尧打招呼,听到这句话,电话那边的秦西城已经明白过来,厉晟尧在,怕是有些话说不得了。
“西城的电话,你要不要跟他说几句话?”瞧见男人岑冷如玉的表情,宁陌寒没出息的双腿发软,毕竟当年他因为保护时初不利,已经被厉晟尧揍的在医院里呆了一段时间。
这事儿,就此揭过了,宁陌寒暂时逃过了一劫。
秦西城从法国回来当天,宁陌寒去接的机,瞧见秦西城从闸口出来,宁陌寒嗷的一声扑了过去:“老四,你可算回来了。”
二哥这几天太可怕了,他差点没有把真相说出来。
“出息!”秦西城薄唇一抿,轻斥一句,宁陌寒赶紧过来抱大腿:“老四,你赶紧想想办法救救我吧,我快撑不住了。”
他一向嘴快,消息能瞒到现在还真是不容易,可是秦西城一直找不到时初的下落,倘若让厉晟尧知道了,怕是四九城又是一场血雨腥风,所以他没胆说啊。
秦西城英俊的脸上像是结了一层薄薄的霜,轻抹淡写的说出一句血腥无比的话来:“如果要逼时初回来,除非从陆家下手。”
听到这句话,宁陌寒整个人都不好了,秦西城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他打算动陆家,这几年虽然陆恩慈从政界退出来之后,可是陆青云的根基尚在。
更何况,如果这个时候动陆家,二哥肯定会第一个弄死他们的。
他觉得好象横竖他都要死,宁陌寒脸色一僵:“老四,能不能换个办法?”
“那你赶紧把时初找回来,这件事情能瞒得了二哥一时,瞒不了他一世,如果让他知道时初的下落,恐怕手段就不会这么简单了。”秦西城斜了他一眼,慢悠悠的说道。
这两年,几乎没人敢在厉晟尧面前提起时初,他像是陷入了一场长长久久的梦中,白天他努力工作,晚上他回去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
明明时初已经没了,他却一直当她还活着,陪她吃饭,跟她说话,那些原本属于一个活着的人做的事情,可是他偏偏对一个死人全做了。
一想到这个,宁陌寒就觉得毛骨悚然的,心底轻叹,bt啊bt!
“可是,如果这么做,陆家那边怎么解释?”两年前虽然真相揭露之后,可是有些事情发生过就发生过了,陆家再也回不到以前的状态。
而厉家虽然遭到了厉晟尧的疯狂报复,几乎将厉家整个基业毁于一旦,似乎这样就是在替时初赎罪一般,然而,他们都清楚,有些东西不可能完,也没过去。
秦西城上了车,将脸上的黑超摘下来,露出一张凉薄邪肆的脸。
男人的目光盯着某处,好一会儿,才轻飘飘的说了一句,声音几乎没什么起伏,听起来要多凉薄就有多凉薄:“我问过医生,如果时初再不回来,二哥这个状态怕是要垮了,比起二哥活着,我宁愿暂时得罪陆家。”
这两年,厉晟尧拒绝看任何心理医生,大概曾经是军人的缘故,他的心理素质比一般人要坚硬的多,所以,一般人很难真正将他催眠。
可是,一旦他的心理崩溃,也比一般人更难处理。
而他目前的状态,,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看着他日复一日的沉默下去,甚至有时候觉得说话都是浪费唇舌,说真的,秦西城光是看着都觉得疼,或许两年前的事情让时初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可是二哥,却是付出了一生的代价,时初的死,让他永远的陷入一个梦魇之中,无法醒来。
宁陌寒看着男人凉薄的侧颜,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也跟着沉默了下来,他跟秦西城比任何人都清楚,二哥的情况非常不妙。
而今,除了时初回来,谁都没有办法拯救他。
他们不知道时初还活着还好,如果知道她活着,哪怕天涯海角,他们都要费尽心思也要把人给找回来。
宁陌寒任命的踩了一下油门,车子滑出去之前,他又多嘴问了一句:“那你打算怎么做?”说真的,这个分寸还真是不好把握。
这件事情如果做的过份了,陆吾恩跟陆朝衍肯定不会放过他们,但是如果不过份,时初肯定不会出现,所以,这事儿,还真有点儿难办。
“你到时候就知道了。”秦西城没有说得太明白,还故意卖了一个关子。
陆朝衍在法国呆了三天就飞回了四九城。
因为陆航国际出事了,他临走之前特意私下里叮嘱了一下陆吾心,让他这段时间照顾好时初,不能让她知道了陆家的变故。
如果让时初知道了,他这两年费尽心思想瞒的东西,估计就瞒不住了。
时初刚开始一无所知,但是两天之后,她突然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她二十岁背井离乡,在外面奔波,敏锐度比一般人要高上很多,陆朝衍离开法国之后,她又恢复了跟从前别无二致的生活。
每天去跟着john酿酒,做营销,推广,甚至还做慈善,小日子过得恬静安然,现世安稳,似乎她跟所有的过往已经彻底斩断,但是自从上次哥哥离开之后,她心底隐隐约约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直到这一天,她看到了电视上的一则新闻——
脑子轰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炸开,而她接下来新闻上面说了什么,她都听不到了,只知道陆航国际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