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域外战场。
无边无垠之间,简直是一片难以想象的光怪陆离。
亦或者说,这环绕人界东荒的茫茫无际的一片区域,已经难以用任何言语来形容其狼籍和崩坏了。
——先前余琛和饕餮被古仙之王追杀的时候,曾经路过一次域外战场,但那个时候真正的战争未曾打响,只有小规模的局部冲突,所以他看到的域外战场相对平静和安宁。
但后也是因为余琛,太初被从无尽的沉眠之中唤醒过来,略做休整以后,下令古仙一脉全力进攻三界。
——誓要将余琛找出来,彻底毁灭。
但谁也没想到余琛因为烛龙一脉钟山岛的变故,借龙脉和昆仑神镜直接跳出三界,杀进了时空乱海中。
而也因为龙脉的消失,不得不横渡域外,返回东荒。
当余琛一行人踏足域外时,太初便有所感应,以一块皮肤和三尊皇族古仙为代价,要将其留在梧桐洲。
虽然最后失败了。
但也并不干扰先前已经发动的全面战争。
所以在余琛不在三界的这些年里,域外战场之水深火热,残酷可怕,一言难以蔽之。
在这场恐怖的战争中,东荒人道有余琛贡献的大源世界的无数技艺和手段,还有诸多感悟和知识,让人道的战力大增。
与此同时,古仙一脉这边也拥有太初坐镇,创造出无数全新的古仙个体,更是有那黄金沙滩的一部分作为支援。
原本就难以奈何对方的人道和古仙一脉,在双边都得到加强以后,同样也是难以分出胜负。
甚至这场恐怖的战争,连同那夺取了镇元子半身古仙之王和镇元子,也上了前线!
且看那混乱无比的可怕战场里,无穷无尽的域外邪秽、古仙后裔和无数冷硬的钢铁甲胄好似两股可怕的海潮一般相互碰撞,相互倾轧!
脆弱的虚空被这恐怖的威能打得粉碎,无数的虚空碎片在风暴中肆虐和爆发,更是让整个域外战场都好似成了那生命禁区,一旦踏入,生死难料。
而在这两股相互倾轧碰撞的“海潮”之上,便是更加强大和可怕的身影,相互对峙!
只看古仙一脉这边,一头头拥有着各种怪奇模样的可怕生灵,带着无穷无尽的恐怖气息,施展种种凌驾于一切规则之上的可怕特质,让整个天地都变得光怪陆离。
庞大的寒冰巨虫喷吐出滚滚冰风,不仅虚空被冻结,甚至连同世间都一并停滞,所过之处,冰封一切!
浑身长满了脑袋的血肉球体,喷吐出无穷无尽的脓液,腐蚀虚空,融化一切。
还有那几乎横亘整个虚空的庞大白骨骷髅头,眼眶当中燃起熊熊烈火,迸发出无穷无尽的紫色邪光,所过之处的一切生灵,无论敌我,皆神魂破灭,身死道消。
更是有长达万万里的恐怖巨蛇,鳞甲狰狞,如山岳一般的蛇信喷吐之间,滚滚恐怖的毒雾铺天盖地。
……
而人道这边,面对着一头头古仙的恐怖攻势,一道道伟岸如天的身影横亘在天渊之前,为东荒铸起一座庞大壁垒,固若金汤!
振翅高飞的九羽凤凰,金红色的庞大双翼展开横亘千千万万里,无穷无尽的可怕火海熊熊燃烧沸腾!
有浑身滚滚黑雾的巨大佛陀,手握无尽黑暗,弹指之间,永夜降临。
有五彩斑斓的伟岸孔雀,尾羽洒落五色神光,所过之处一切悄无声息化作虚无!
有浑身佝偻的老者手握一柄木剑,随手一斩,时空断绝!
有手持拂尘的年轻道人,身环无形,头顶七星,脚摆八卦,演化无尽山河,镇压一切!
有一身青山的大儒,手握诗卷,迈步而行,随口之声,言出法随!
……
总而言之,恐怖的战争当中,大抵可以分为两个战场。
即天渊之下的无数天人之下的战力组成的下位战场,还有天渊之上的天人和古仙们斗争的上位战场。
打得那叫一个如火如荼,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天渊之下的战场,只是基础,双方你来我往,难以分出胜负来。
而天渊之上,却能够很明显地看出来,应当是人道写一边占据了优势。
——那些古仙的特质,恐怖的神力洪流,一往无前的进攻,被那人道的天人们一一拦截下来。
不仅如此,那些天人甚至还有精力反攻,每一次进攻,只要命中,便有一头古仙负伤,如此你来我往之下,一头头古仙重伤,立刻退出战场,回到黄金乡中恢复,而先前外黄金乡中痊愈的古仙,立刻又顶上战场!
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
所以虽然说古仙一脉的战力偏弱,但大都精神抖擞,威能全盛!
而人道那边,一尊尊恐怖的天人虽然在战力上占了绝大优势,但看情况每一个都是颇为疲惫,精神损耗了。
——哪怕不会被古仙所伤,但天人也是人,也会疲惫和力竭,只不过这个过程极为漫长就是了。从全面战争的家里人,他们已经连轴转了十多年,但依旧能够坚挺的屹立在天渊之前。
而与此同时,古仙战线大后方,一座无穷庞大的黑色石头尖塔顶端。
偌大的房间中,漆黑的液体粘稠而恶心,布满了整个房间,与此同时,那些流淌蠕动的黑色液体在虚空中变化塑形,将整个战场的局势都事无巨细的展露出来。
而在战局的下方,一位白发苍苍的高头老人抬起头,双手不断在空中挥舞,一次又一次的拨弄那名为命运的丝线,为古仙一脉的战争做出预测和指引。
但……这个过程似乎并不顺利。
因为总有一股同他相等的可怕力量,同样也在干扰和拨弄命运。
——这便是存在于那下位战场和天人所在的上位战之外的第三战场,属于古仙之王和镇元子的对决!
或者说,属于“本体沉睡,而以镇元子的半身作为躯体”的古仙之王,与只剩下半身的镇元子的博弈。
在他们的眼中,战场就好像一盘棋局,无论是天人也好,还是那些无穷无尽的域外邪秽和炼炁士也罢,都是棋子。
最终的目的,便是赢下这一盘棋局。
只可惜双方同出一源,手段相当,谁也奈何不得谁。
僵持不下。
本真教首,古仙之王,最为接近太初的可怕存在,此时此刻的脸色并不好看。
从战争一开始的时候,他便以为这又会是一场一边倒的碾压。
因为那位无上的存在已经苏醒了,祂又创造了诸多的战士,并且分个下那黄金沙滩的一部分,作为支援。
这般情况之下,在古仙之王看来,覆灭整个东荒人道,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但当战争真的全面展开以后,他才发现他错的离谱。
——那些沉睡了无数万年的“古人”,也就是七圣八家的天人,不晓得集体磕了什么药那样,竟然每一尊都达到了皇族古仙的可怕战力。
除此以外,在基础战场的博弈当中,人道也掏出了无数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怪异手段。
——比如那庞大的基础战场中,甚至已经没几个活人了,全部都是以那漆黑的庞大钢铁身躯和罗酆山的阴兵为战线。
那些漆黑的钢铁身躯无比灵活,被人道称为“灵兵”,属于法器的一种。
这并不是什么新奇的技艺。
很多傀儡师都能做到。
但关键是这些所谓的灵兵,能够以某种特殊的手段跨越时空,同远在千千万万里之外的,被远在天元之内的炼炁士隔空操控,发挥威能!
这便也代表着,当古仙一脉付出古仙后裔的性命和域外邪秽的湮灭为代价终于毁掉一台钢铁兵士时,人道的有生力量完全没有任何一点儿损耗。
至于那所谓“灵兵”,不过是法器刀剑一般的消耗品罢了。
所以这战场当中,呈现出诡异的一幕。
人道觉得古仙一脉的新生古仙和黄金乡太过离谱,古仙一脉也觉得人道那些怪异可怕的技艺简直就是荒谬……
但没办法,战争必须打下去。
古仙之王很清楚,这是重要的终焉时刻之前的开端,是那位无上所亲眼见证的战争。
是古仙一脉……存在的证明!
但突然之间。
那漆黑的液体塑型而成的整个战场的局势,出现了某种诡异的变化。
——这变化并不是来自于域外战场,而是来自……后方!
黄金乡的方向!
“冕下……”
漆黑的液体涌动,幻化出一张简单的面孔来,面对着那古仙之王,开口道:“无上之地再度遭遇袭击……那人道的摩柯佛似乎还有援手……三位大人已被彻底抹杀……”
古仙之王眉头一皱,但并没有说话。
“冕下……无上之地乃是整个战局的关键,一旦被破……”那漆黑液体化作的面孔担忧提醒道。
“吾知晓。”
古仙之王点了点头:“但吾如今实在没有任何余力去处理——镇元子那老家伙咬得太紧了,一旦松懈,后果不堪设想……”
难顿了顿,他却又摇了摇头,继续道:“——但也莫要担忧,那无上之地……呵,这天上地下,古今未来,还从未诞生过能够将其损害的事物……”
说话之间,他眼中不由露出一抹讥讽之色。
好似在嘲笑万万里之外,无计可施的余琛和摩柯佛。
后两者自然并不知晓暗中嘲笑他们的古仙之王。
俩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都是老油条了,一路上所遇到过的艰难困苦,波折荆棘也数不胜数。
有问题?
有困难?
那想办法解决便是,一个办法不行,那就再想就是。
这是他们的一贯思路。
但眼前的问题是,这已经不算是问题了。
这就像一个无解的深渊。
他俩似乎随时能再想出出一万种方法来面对,可哪怕不用尝试,俩人都清楚,别说一万种办法,哪怕再翻个一万倍,恐怕都同样是无解。
摩柯佛还只是知晓这种境况,但余琛却能够知其然而知其所以然。
——这黄金沙滩,是太初的东西,是太初的一部分,不是三界地任何力量可以摧毁和损害的。
而同俩人的绝望不同的是,青女和神梧却充满了信心。
好像一点儿也不担心那样。
她们俩看着余琛,“陛下,这对于您来说不是轻而易举吗?”
余琛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真想让这俩姑娘说一说,怎么个“轻而易举”法。
——平日里看着这俩姑娘也是稳重类型啊,这会儿怎么这么盲目乐观?
见他神色,神梧颇为不解:“如果妾身所猜测不错的话,这黄金沙滩应当是您口中那所谓的太初所创造古仙的事物,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应当是祂的一部分。”
余琛:“……”
——不是,你这不是门儿清吗?
“但陛下您忘了么?哪怕是那位太初本身的一部分人皮,也是被您所亲手撕裂……”青女也在一旁搭腔道:“您的力量,应当是可以对其造成伤害的。”
听到这儿,余琛这才恍然大悟。
同时忍不住苦笑。
怪不得这俩姑娘如此乐观。
——那他娘的是因为季青死了,他留在所有人脑海中的记忆全部被抹除,所以神梧和青女自然而然认为乃是余琛撕裂了太初人皮所化作的囚笼……
余琛先前还没想起这茬儿……
弄明白后,他沉默不语。
很难解释。
甚至无法解释。
但只有他心里明白,撕裂太初人皮的可不是他,是季青的那反世之力。
那足以对整个世界的最底层最本源的根基造成破坏和毁灭的反世之力。
这玩意儿如果还有的话,要打破眼前的黄金乡自然不是问题。
可……季青人都没了,消失得干干净净!
哪去再找一位余孽出来?
余琛苦笑,摇了摇头,刚欲说话。
可突然之间,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样。
等等!
撕裂太初人皮的真正根源,好像也不是季青,而是他掌控的反世之力。
也就是说,只有有那股力量在,哪怕不是游荡在虚无中,介于存在与不存在之间的余孽,好像也可以……破坏黄金乡这种从本质上便无法破坏的事物?
“你们似乎说得对……”余琛深吸一口气:“我好像还真有一个法子……”